该知道,这样聪慧又乖巧的孩子,一旦是入了歧途,那便不是一般……”
“闭嘴。”沈娇的声音闷闷传来,“我不想听。”
傅明果然闭了嘴,然而轿子在此刻却又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今天似乎赶上了都城里最后一个大寒之日,沈娇哪怕捂着手炉也觉出冷,这喜轿为了飘逸好看,又是做得四处漏风,惹得人心烦不已。
她只盼着快些到陆府,将这一日平平稳稳的度过去,此刻就忍不住有些烦,猛地踢了那帘子一脚,“又怎么了?”
“姑娘。”那是茜玉小跑着,透过小窗悄声说道,“前面那是青哥儿。”
还有侯府的千金——秦昭然。
姐弟两人身骑白马,像是在这路上等了许久,连眉梢都挂了些许寒霜。
道路两旁的树干掉光了叶子,那光秃秃的枝丫直直地刺向了铅灰色的天幕,纵横交错着织成了一张大网。
沈青就立在其下,几日不见,他的脸颊似乎瘦削了不少,整个人的眼神亦是变得锐利许多,短短地看了眼那前来迎亲的傅明,目光凌厉而深沉。
“青哥儿……”襄金走向前去,她颇有些陌生地仰头打量着马上的少年将领,小声道:“你挡着姑娘的道了。”
姑娘今天的大喜日子,早已昭告了天下,可这些天沈府派人去找过他几次,他始终不曾有所回应。
原以为,他连送姑娘出嫁都不愿意的。
新娘子就安静地坐在喜轿中,那轿子四角处被挂了铃铛,肃风一吹,便是叮铃作响。
阿姐就在这里。
沈青沉默着驾马上前,挡在了那轿子的前头,轻声唤道:“阿姐。”
沈娇没开口,她的手指纠缠着拧紧在了一块儿,忍不住想问一声——
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姐?
沈青得不到回应,又靠近了两步,默默着看向那轿帘被微风吹拂起的一角,喑声道:“我来送你出嫁。”
沈娇几乎是‘唰’得一下掀开了帘子,她脸上遮了厚重的铅粉,却仍遮掩不住微红的脸颊——那是因为生气。
“你不是不想见我的吗,连茜玉去找你,都让你给撵回来了。”她说得气急败坏,那垂落着遮住面容的喜帘亦是抖动着纠缠在一起,急声道:“你不是去做你的侯府嫡子了吗?既然不想要我这个姐姐,现在知道来了……”
还有许多话要训斥他,可沈娇说着说着,就打了声哭嗝,随后又一把放开了轿帘,重新坐了回去。
隔着一层帘子,她的哭腔显得很不真实:“你吓死我了……”
还以为,她从此以后真的要被抢走唯一的亲人。
稳重锐气的少年此刻十分手足无措,只知道怔怔地立在原地,“——阿姐。”
苦笑了一声,沈青缓缓说道:“我怎么会不要你。”
分明是生了比这要难以启齿数百倍的念头,又滋生着重重晦涩情绪,这些日子堵在了他的胸间,几乎令他肝肠寸断。
他难过地看着灵巧而美丽的喜轿,又默默催马掉转了方向,强咽下种种不甘,朗声说道:“沈青——前来送我阿姐出嫁了。”
白马嘶鸣着,像是在应和着沈青的话,长啸着像是要划破阴沉的天气,驱散浓重的阴霾。
沈娇用手绢揉着自己的眼睛。她听了这话,眼泪还没收回去,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又忍不住埋怨,“怎么现在才来啊。”
从早起沈娇就不开心,她原以为毕竟是出嫁,这是一件大事,难免会增添不少忧思。
可直到此刻,她才发觉……没有沈青的陪伴,她是多么无助又难受。
他是沈娇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谁也取代不了。
“是我错了。”沈青骑马,自然而然地取代了傅明的位置,他目视前方,声音仍然有些低沉,叹了一声,“是我错了,我前些日子……”
“能回来就好了。”沈娇打断了他的话,又将脑袋凑到小窗处,脑袋顶开了窗户帘子,微微仰头看他,忍不住瘪嘴,“你也是真没良心,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以后不许这样。”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在盛洲的时候,一天没说上话就觉得心中不痛快,即使有了分歧也会很快和好。
哪有像这次,足足半个月不曾说话也不见面,叫沈娇心里焦灼不安,险些就要亲自闯进侯府问问他了。
“是。”沈青微笑着看向她,“以后不会这样了。”
秦昭然也骑马跟在了他们身后,此时冷不丁插了一句嘴,“以后他再犯浑,我就替妹妹打他。”
沈娇转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嘀咕着:“谁是你妹妹。”
这人,堂而皇之的把阿青抢走了,沈娇如今看了她就烦。
秦昭然只是嬉皮笑脸,“沈青是你弟弟,我又是沈青的姐姐,那你怎么就不是我妹妹了?”
沈娇张了张口,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却敏锐地觉察了,“阿青,你难道不改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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