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烫着似的,林景珩垂下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沈姑娘,你不该如此兴师动众。”
沈娇骤然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居然连装都不装了,可见是心疼到了极点。
赵澜儿默默松了口气,克制住心中泛起的点点温柔波澜,只是终于能够从容一些了。
“当日赵澜儿撞了沈青的马车,她的刁仆反一口咬定了沈公子,险些冤枉了你们。”不是没见到沈娇难看的脸色,林景珩只是不疾不徐地说下去,他口吻宽厚,令人信服,“我当日做出裁决让赵澜儿登门磕头赔罪,旁人却是不知前因后果。见着如此模样,只怕是会遭有心人的利用。”
一言掀起滔天骇浪,林景珩恍然不觉,只转身温和地冲在场众人欠了欠身,“是林某人裁决赵澜儿前来磕头赔罪,并非沈姑娘有意相逼,诸位切不可胡乱猜测。”
他话音刚落,茜玉便疑惑问道,“是谁让赵澜儿跪在门口的?”
吴娘子冷哼了一声,“我们青哥本想请她进去,也不必磕头,只要她一句歉意便可。不想此人却坚持要跪在门口,跪?????了半天只是磨磨唧唧,等人来足了才开始演戏!”
说完又让小厮将地上那男子架起来,厉声喝问,“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赵澜儿抿紧了嘴唇,焦灼而无奈地与那男子对望一眼。
在林景珩面前,她什么话都不敢说,心知那帮围着的人已然是明白了过来,也知道现在起来的那些窃窃私语,却全是在议论她赵澜儿,对一开始痛斥的沈家姐弟反而是多加赞誉。
却……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她失神地跪在地上,那个一身红衣的沈娇却能高高在上,望向林大人的目光里甚至有颇有轻蔑。
所有人都在护着她,她不需要耍任何心机手段,自然而然便能得到这一切。
赵澜儿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土里,感到胃部一阵扭曲,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眼前一阵眩晕,眼泪不需多加伪装便大颗地往下掉。
美人暗垂泪,加之她身边的丫鬟亦在痛哭道,“我们小姐是真的不知,只想着要好好给沈公子赔罪,只是不敢进他家门……”
“不敢进家门,却敢三番两次地暗示我们姑娘仗势欺人。”吴娘子掀起个冷笑,“什么都不知道,只想赔罪,却又煽动了这么些人前来替你讨回公道。若不是林大人赶来替我们辩解,今日往后,我们沈家的人在都城,岂不是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了?”
襄金则补了一句,“有句话要还给你‘此等心机手段,我们盛州来的人没见过,当真是叹服!’。”
赵大家虽然沦落风尘,却也是都城里扬名且风光的人物,从未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若是在平日,她被人这样欺负,那些高门贵族只怕即刻就要为她出头。
然,现如今的他们本是气势汹汹的前来替她撑腰,此刻却又纷纷哑口无言。
他们只沉默的看着,还有甚者已经悄悄地走远了些,避免和赵澜儿离得太近。
沈娇忍不住勾起了个幸灾乐祸的笑。
先不管林景珩他怎地忽而不护着赵澜儿了,但见着这贱人吃瘪,她就是高兴。
打她的主意也就罢了,三番五次的纠缠着沈青不放,她必要好好教训教训。
她毫不掩饰此刻的开心,眉眼又恢复了往日间的灵动,一扫方才的郁意,重新变回了那个骄傲的、美丽的沈娇。
本该如此的。
林景珩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淡笑,就在此刻,那被人架起的托儿忽然高声说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我仰慕赵大家许久,偷了她的东西,听说她被这沈青欺负了,又前来替她讨回公道。”
这句话可不通顺,然而不等沈娇的人再细问,那男子居然发狠挣脱了束缚,直直往墙边冲去,做出要自我了断的样子,骇得在场之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他被拦了下来,却是有些神智癫狂了,让林景珩下令先压回官中,再仔细盘问。
赵澜儿似乎被吓住了,只是半躺在丫鬟的怀里,不断抚着胸口,求助似的呢喃,“妾身实在不知身边竟有这样的人,林大人……还要烦请你细细盘查,还妾身一个公道啊。”
茜玉翻了个白眼:“一个大字不识干粗活的外男,居然也能偷走赵大家的东西,说出来狗都不信。”
旁人虽然心知肚明,却只是装作没听见,全都看向了林景珩。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不知道这出闹剧要如何收场。
林景珩却是看向了沈娇,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温和语气,“沈姑娘,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他看见沈娇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圈,心知她在耍心眼,忍不住便微微笑了下,“是林某思虑不周,以至如此,林某……”
“不用!”沈娇看都没看她,像个刚刚斗胜了的小孔雀,只是指着赵澜儿问他,“她使计害我,我要她在我家门口跪足一天,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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