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大,最后离鸢甚至不敢问一句她可有好好安葬,生怕自己也落得一样下场,她死了不要紧,姑娘可怎么办啊。
沈娇把身子往后面的树干上一靠,又抓住离鸢的手臂细细摸着她腕间的伤疤,仍是细声细气说道:“都怪我,给你们改得什么破名,就叫大福大贵多好。”
离鸢落絮都没什么好喻头,她却偏偏要这么改。
沈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今天她摸着离鸢满是鞭痕的伤疤,头一次觉出了后悔的滋味。
不该嫁给林景珩。
她确实不大聪明,连林景珩心有所属都看不出来,当年他对她客气疏离,她却只当是守礼君子,想来也是好笑。
离鸢把手拿开,强自欢笑道:“姑娘,该回去睡啦,等到沈大将军回来,他会把您从这儿接走,咱们继续过好日子。”
“好不了啦。”沈娇病歪歪的摇摇手,指使她,“你去把我床底下那漆花木雕蛇的盒子拿来。”
小半年的光景里她被困在这院子里,身边的家当全都被一点点当了换钱,现如今她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宝物。
母亲死之前留给她,道是将来危急时刻,也许能救她一命。
离鸢将那盒子拿来,取出来里面那约莫一拳大的方形黄金龙纹镇纸,明晃晃的金子可当真是奢华无比,令这小院落即刻蓬荜生辉,让沈娇也露出了笑。
先前她还猜测这玩意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如今临到死了才恍然顿悟。
这是金子呀,是钱呀,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钱与权是真的。
要是回到五年前她有钱有权,连皇帝都照打不误那会儿,早把这对贱人给挫骨扬灰了。
现在,这么大的金子也不必管是什么,总之足以让离鸢带着衣食无忧过好后半生,这也便够了。
金子可沉了,离鸢双手捧着献给了沈娇,她正病得没力气,刚拿到就不小心撒开手,那黄金镇纸重重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分明是大好的太阳,晒在了沈娇白皙柔和的脸上却只觉得萧索,黄金折射的光线刺得她微微闭眼,而后听见离鸢惊叫一声,“这里面有东西。”
被金灿灿贵重金属包裹着的,原来是一只玉玺。
这玉玺是通体绿白色交织着,像是有颜色的水搅在了一起又霎那间凝固,而在玉玺里面隐约透出来的一抹血红,则叫沈娇骤然睁大了眼睛。
这分明是二十年前那场宫闱秘乱后,自此就下落不明的传国玉玺。
玉玺在则名为正,玉玺失则言不顺,旧朝小皇帝能被林景珩这么顺当的推翻,大抵也是因为他登基时就没有传国玉玺,名义上本就有失。
想不到,这东西居然一直在沈娇的手上。
她怔怔地看着,望着那里头透出来的血色,忽而捂着嘴唇剧烈咳了几下。
血迹染上脸颊,看过去,她也如那传国玉玺一般,显出了惊人的美丽与华贵。
离鸢一时间看呆了,被沈娇拍拍手臂才反应过来,只见她扬起了个意味不明的笑,眸子间终于有了点晶亮,“离鸢,快去找小王爷,把东西给他,你和五王爷就都有救啦。”
当夜狂风大作,密密的春雨下了一夜,沈娇贪凉果然糟了病,她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夜里便发起了高烧,嘴里意味不明地嘟囔着沈青这两个字,把离鸢听得肝肠寸断。
沈小将军他一年前就去了前线,在军中没什么背景,只凭着自己的骁勇与机灵屡立战功,可是最近却全无消息传来,叫沈娇牵挂不已。
咬咬牙,离鸢在雨夜里出了门,边哭边来到林府,打量着林府高高的墙头,折腾半晌终于翻了进去,膝盖骨重重跌碎,挣扎着喊出林景珩的名字,惊动林府不少人。
离鸢没能再回来,沈娇等到了第二天下午,等到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夫人,赵澜儿排场倒是大,前后簇拥着十来个下人,都安静地等在门外。
一进门便闻见这小院子里浓烈而劣质的脂粉香气——一个久不见人,疯疯癫癫的弃妇形象跃然而出。
赵澜儿勾了勾唇,三两步走进了主屋,慢悠悠地说道:“这香气倒是极衬沈姐姐。”
庸俗、张扬。
以前的沈娇不爱用香,可每每她一出现,周身似乎都萦绕着一股悠然而朦胧的淡香,宛若七月泛舟行与荷花从中时,那浑不经意却又张扬霸道地充盈在天地间的微风。
赵澜儿曾经费尽心思找调香师钻研许久,都没能研制出相似的熏香,后来有一天自己倒是悟了。
沈娇身上的,是自小便以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贵气,是尊贵无比且从未有过半分苦楚,由此而生出的雍华气度。
可望而不可及。
但,那也只是从前。
病歪在床上的沈娇只是廖廖地看了她一眼,便不感兴趣地重新躺了下去。
“听离鸢说,沈姐姐病得很重?”赵澜儿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沈娇的脸色,心中骤然一刺。
许久不见,她还是这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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