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对岱来讲説是一个迂腐而且八股的观念。班上的同学们总希望和外文系,商学系等配对,然而在与女生交往的时候,岱总是去找外校和他们完全不搭调的系所,寻求灵感和繆思。
传统的有为青年找女朋友,多是从图书馆、社团,或者是到别的系旁听开始。岱的方法却不外是郊游和舞会。他办活动的技巧虽然拙劣,但却始终扑灭不了他热忱的心。从刚进大一在希尔顿饭店大门口举牌邀错女孩开始,中间经歷过在火车上弄丢自己的团体,被女生放鸽子一个都没来,以及在碧潭泛舟遭水流冲下,被船夫救起等等糗事,但也使他开始逐渐瞭解台北市附近的风景区,以及从本校到p大或者f大的公车要怎么搭。
与其在郊游场合光天化日之下,团体游戏中展现幽默与机智,他其实更喜欢人约黄昏之后的舞会里,那种朦胧灰暗,1对1的探索与对话。
大一新生嚮往舞会,但尷尬的就是不知道怎样跳舞,尤其是当时流行的jitterbug,或者称之为吉鲁巴,门槛很高。岱为了学吉鲁巴,经常在舞会里盯着高手们过招一整个晚上,然后回去抓着倒霉的同窗当舞伴练习,直到稍微有点把握了,就去其他的舞会,找一些无辜的女生当做白老鼠,经常搞得她们昏头转向无所适从。好在舞会完毕灯光一亮,就各走各的路,谁也记不得谁了。这简直和武侠小说中,躲在树后偷学武功没什么两样。一年下来,他也就在多少不知名女生们的抱怨连连中,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或者说跳了起来,儼然成为系里面的吉鲁巴高手。
办舞会有两个难处,小的难处是找场地,因为要向某个家庭借客厅,请父母亲大人出去看电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的难处当然是找女生,尤其往往你要求对方精挑细选,对方常常都会滥竽充数,选一些顏值比自己低的来衬托,以凸显自己出眾的美貌与气质。如果哪天上天垂怜来了几个美女,你就会发现周围多了好多个不请自来的男生。岱的家当初搬到台北的时候,就请求父母考虑到可能常办舞会,所以客厅不用舖锯木地板而用大理石。也因此家里的舞会办得多到,被人家称为东峰大舞厅。
某次他同时约到了图书馆和考古系的女生,也兴奋的经由同学找到了他家正在兴建中的空屋场地。那天还真是俊彩星驰,人文薈萃。蒞临的贵宾们,居然有几十年后的上市公司ceo,朝廷大官,以及民歌手。当大家正跳得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哨声大作,灯光乍亮,吆喝声4起——他们居然被警方团团包围了!
原来那个时期还属于白色恐怖的警总时代,空屋开舞会,算是非法聚会。虽然里头有官贾之后,有名门闺秀,但还是一个个得报上名来,登记后才让离开。男生们一个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是女仕们却全都报了假名。她们事先已经有人从后门跳窗逃走,还有一位躲在洗手间里,直到事过境迁才出来。岱对于警方的处理很不满意,他甚至大声质疑到底他们犯了什么错。虽然没有人回答他,但是气氛已经完全不对,在日光灯下无所遁形,登记之后人人也都散去。
当晚岱和班代抱着音响,倖倖然搭公车回去。一路上垂头丧气,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又增加了一项搞飞机的记录,也不晓得未来再办舞会的号召力如何。或许该拾起书本改邪归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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