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生珠从不这么觉得。
恰恰相反,长生珠觉得衡明朝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
她像一片埋在灰土里的叶子,乍一看灰扑扑,隐于数不清的落叶中,平凡木讷,不值得多看一眼,但一旦把她捡起来,拂去她的灰尘,就露出内敛青绿的叶脉,叶脉光华、秀丽,看似柔软脆弱,却有千万条细腻的纹理、只沿着她认定的法理和规则坚定生长,这世上再强大的力量,能折断她,却绝不可能动摇她改变她。
阿朝吸一下鼻子。
她从不想在褚无咎面前哭,因为褚无咎永远不会明白师尊到底对她有多重要。
但寒霜州可以,她们都是师尊的弟子,明白“师同父”的真正意义。
阿朝抹了抹眼睛,破涕为笑说:“走吧,我带你去给师尊上一炷香。”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阿朝是真的小爹宝,乖乖可爱的小软妹,褚狗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这么多年一直也想当她第二个爹牢牢管着她,连她吃饭喝水放个屁屁都想管!
——
第14章
又往上走了一刻钟,阿朝带着寒霜州上到沧川主峰,走进正阁。
作为昆仑大长老的居所,整片屋宅朴素得惊人。
衡玄衍性情质素,不喜奢靡,正阁原本是他偶尔召人议事用的,之前还多放了几张椅子,以后也用不上了,阿朝收拾过,把桌桌椅椅什么都拿走,只靠墙留着一张素色的木桌,桌上摆着一个小香炉,还有衡玄衍的牌位,是苍掌门回宗那日合着师尊的碎剑片一起送来的,阿朝就一直摆在这里了。
阿朝点燃一支香,递给寒霜州,又去把供桌底下的蒲团抽出来,放在寒霜州身前。
“地上凉,你别直接跪。”阿朝欢快说:“我偶尔来这里看看,就留了个蒲团。”
寒霜州默默看着周围,屋子里没用的摆设大都清空,各处一尘不染,窗扉糊着新纸,半开着,窗下摆着花瓶,里面插着仍带露珠的花枝,他又低头看那蒲团,蒲团表面绣着一团扑花的猫儿,布料半旧,洗得干干净净,显然是以前便用过很久,叫人看着便心生亲切。
整个房间空荡,却干净,宁然,鲜活,有着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这不是她所谓的偶尔来看看,这必定是无比用心、无比依恋,才把一座空屋子也照看成这个模样。
寒霜州没有说什么,接过香烛,垂眸屈膝跪下,额头抵住地面深深磕了三个头。
“衡师叔。”寒霜州低声说:“霜州来晚了。”
“霜州来看您了。”
阿朝抿住唇。
只有她知道,师尊不是仅剩这里的一块牌位,他还活着,就躺在她洞府后面的屋子里。
她知道,寒霜州是一个看似木讷冰冷、实则心地柔软的人,这件事如果她告诉寒霜州,他一定会为她保守秘密,尽心尽力帮她,怎么都胜过她一个人小心翼翼。
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师尊入魔了,像踩在悬崖边一根摇摇欲坠的绳子上,她不想任何人推那一把、把师尊彻底推下去,也不想牵累任何人,褚无咎也好,寒霜州也好,苍掌门与昆仑也好,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就当做师尊已经死去,其他的事,她可以自己做好。
磕完头,寒霜州眼眶也泛红,他站起来,走到供桌前,将香烛轻轻插|进小香炉里,烟气袅袅,模糊了牌位的名字。
寒霜州望着牌位许久,好半响,忽然又跪下,再磕一个头。
他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阿朝听见他很低很隐忍的抽泣声。
她没有打扰他,安静地站在旁边。
过了好一会儿,寒霜州才默默站起来。
他性子冷淡,沉默寡言,平素面无表情,是出了名的剑痴重阙剑,现在却眼眶通红,神情落寞,看着再没有半点威风。
阿朝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故作轻快笑道:“走吧,我平时都不住这边了,去我的小洞府那边坐坐吧。”
寒霜州看着她,勉力点一下头。
阿朝想安慰寒霜州,热情带他回自己洞府,给他做冰镇的甜酥酪吃。
寒霜州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瓷碗,碗中酥酪雪白凝润,中心漾着一小弧蜂浆,还放两片桃花瓣做点缀。
寒霜州久久望着。
他回长阙宗再没吃过酥酪了。
别说长阙宗,就算昆仑,就算数遍所有宗门里,无不要求弟子们早早克制凡欲,清心寡欲,引气入体后吃灵米,筑基后便吃辟谷丹,元婴后便吐纳灵气为食,所有人一心向道,以修炼强大追求长生为荣为美,如果贪恋这些凡间的东西,让人看见了会被嘲笑,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久而久之就没人想吃,更没人会做。
寒霜州第一次吃酥酪就是在沧川峰,那年他十二岁,衡明朝刚刚被衡师叔从凡人界带回来,才不过六岁。
他被师尊送来这里跟衡师叔学剑,黄昏的晚霞里,他练剑回来,看见衡师叔在灶台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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