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着矮几,与那日无异。
她看见他就打了个哆嗦,但看他面上平静无波,或许他确实没认出来。
船室间就他们两个人,十分安静,甚至船外喧闹的世界都与之隔绝了。
“黛争。”
他冷不丁道出这个名字,悦耳,又带着些诱哄。
黛争不免心惊,但此时她正跪在地上,面朝下,并没让他看见溢出的情绪。
她依旧低着头,尽量不露情绪,“大人,奴婢名叫赵五娘,您要见我,可有什么吩咐?”
她的话音刚落,胳膊倏地就被人抓住抬起,那人是使了力道将她拉起来的。
好似不知道怜香惜玉是怎么写的,像是出于野兽的本能,几乎半张小脸都被他扼住,他的手掌很大,如同蜘蛛在捕获落入网中的猎物。
这让她不得不仰望着他。
她这张花脸也完完全全倒映他的瞳中。
面前的男人忽而从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
傅兰萧叫了水进来,把她扯到水盆前,命令道,“去洗了。”
黛争眼睛半垂,又随口编出一个借口:“我不上妆不好看,会污了您的眼。”
“我给你洗或者你自己洗,选一个。”
他给出她选择,却没有让她选择,手已经探进水盆。
他的动作跟他的长相天差地别,带茧的指腹粗鲁地抹开她浓郁的妆容,他的力气又使她挣脱不开,他执意要这样作,她只得被迫承受。
胭脂在温水下化开,露出一张素白的脸,指尖落在口脂上,又慢了下来,轻轻地在她唇瓣上划过。
一下又一下。
黑石一般的双眸肆无忌惮地逡巡着她的脸,似乎是要灼掉她。
“不算太差。”
就是眼熟。
“是不想让我看见?”
黛争因为方才,脸颊生出无端的艳色。
她神情躲闪,只能用更多的借口去弥补谎言,“因为……因为我卖艺不卖身。”
她顿了一下,十分认真地补充道:“就算是天大的官,也一样。”
他扣住她的手掌紧了紧,他更加觉得可笑,自己竟然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耐心的跟一个妓子攀谈。
他俊眼一睨,带着戏谑,“省省吧,你算什么东西,谁求着你了。说吧,会什么?”
黛争咬了咬牙,又怕他发觉到她的不满,嘴巴张了张,“我会弹琴。”
他伸手在她手心点了点,一片冰凉,“这不是一双可以弹琴的手。”
黛争从小做农活,粗活做多了,手上磨了茧子,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
她不得不再次撒谎,“也不太会,学艺不精。”
“学艺不精,如何当的船娘。”
“刚做没多久,客人都看不上,索性打杂混口饭吃。”
面前的男人冷哼,“尖牙利齿。”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把她头上的珠钗和步摇全部撤掉,长发倾泻,少女惊讶,迷茫,戒备,犹如林中野鹿。
他端详片刻,问:“家中可有兄弟?”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是想着那日饶过了她,想把她抓到折磨她。
“孑然一身。不然我为何跑去做船娘?”谎话说的多了,黛争心里都生了底气,她也并不觉得跟他说谎话害臊,毕竟他才是那个大骗子。
“多了去了。”
“那是别人,我是我。大人既看不上我身,也瞧不上我艺,不如让我走了,谁也别耽误谁。”
黛争怕他,只想赶紧逃离他。她身子向后仰了仰,又被傅兰萧拉得更近了,顺手搂住了腰。
但是她觉得,她就像一只被抓住的猎物,心如擂鼓,下一秒就要被吃掉似的。
简直是羊入虎口。
“急什么?不是说没人看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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