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周围翠竹松柏环绕,有一条小路从正院通到这里。虽看着清幽了些,但并不妨碍阳光如碎金子般一路洒落。赢天青若是思念爹娘,自可以踏过一段斑驳曲径前去坐一坐发一会儿呆,或是与爹娘报个平安,说一说这几日的趣事。
而更多的时候,更宽广的路和更美的景致,引着她通向的是花园和演武场。甚至还有屯田和菜地,一边种了些冬小麦,如今已是绿油油的一片;另一边暂且荒着,等开春了再挑些时蔬轮换着种。
元修几乎是把一辈子的龟毛和讲究都用在了这座王府上头,让礼部和内务府几位主官看到他就开始头痛。偏御史台都说不出太多反驳的话来:皇帝陛下一没耽搁政务,二也没滥用国库,他老人家直接掏了自己的私库,一应支出全部皇帝给了!
谁都知道忠烈王赢青玥不仅是郡王,将来还是要当皇后的。虽然郡王和皇后实在不好说哪个更大,但无论哪个都不是他们几个侍郎总管能怠慢的。
更有镇北军落后一步听闻赢青玥并未身亡,且等开春就要回到军中的消息,欢欣鼓舞之下又狠狠打劫——咳咳,是打退了边境的几股马贼匪患,缴获珍宝钱财不计其数,竟尽数赶着除夕前先给陛下。这笔钱自然是充入国库的,户部尚书打着算盘一瞧,陛下大肆铺张修个王府国库非但没亏还赚了一大把压岁钱,老尚书眉开眼笑的当众直夸忠烈王身份贵重忠君爱国,无论陛下如何抬举都是应当的!
管钱袋子的都没反对,干活儿的就更无所谓了。这现官现管都老实听话,还有谁会吃饱了撑的在陛下跟前找不自在?
朝臣们如此配合,让皇帝陛下节约出更多时间与阿青在宫中各处晃悠墨迹。许在旁人看来这二位的相处着实是无聊的:一个不是在吃点心就是在练武,或是摊在躺椅上打着盹。另一个就那么看着她,看她笑看她闹,看她安静看她跳脱,眼眸中的情意是浓墨重彩的汹涌。
赢天青极喜欢这样的日子。她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此处的“闲”多数时候代表着要坐下来写写字看看书弹弹琴。她哪怕是看话本子也坐不住一刻钟,要么就得说着什么吃着什么,一边动嘴一边消磨时间。
往年她和元修玩在一块儿多是她拖着元修到处跑。她知元修其实很坐得住,但既然“小弟”对“大哥”一直表现的依从,她乐得上蹿下跳上房揭瓦,而不必非得按照小王爷的爱好来。
否则恐怕刚和元修认识不久就会放弃这位友人了。好在元修那时十分有眼色又没脾气,才博得小世子的十分认同,分分钟划进“自己人”的圈子里。
但如今得知元修的健康状况到底有多差,被御医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着凉,情形就成了元修一时一个念头,赢天青摁着他在屋里呆着。她本以为会不耐,或是总有愧疚同情消耗殆尽的一日。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与元修待在一块儿,她竟适应了慢下来,偶尔盯着元修那张极好看的脸看上一天也不觉得腻。
元修自是喜气洋洋的让她看,还厚着脸皮毛遂自荐自己哪个角度看上去最漂亮。赢天青一时莞尔,下意识捏了捏皇帝?????陛下的脸颊,直到触到陈公公惊得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算犯上作乱么?赢天青笑着看元修。元修也笑着,把脸往她跟前凑,亮得如同星光的双眸仿佛在说:只要你喜欢捏就给你捏,让你捏上一辈子。
赢天青心中一动,突然就不纠结那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对元修的感情到底是与他一样炽热的爱意,还是数十年的兄弟情谊,又或者单纯是习惯,又或者愧疚与心疼。
但是她突然明白了,她并不厌恶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以元修心爱之人的身份与他相处。她的一切动作是自然而然,她欣然接受他的亲昵与依恋,也愿意回以同样的亲近相随。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么,她确实是喜欢的。元修的爱意是热烈的将他自己灼伤的火,她的喜欢或许就是沙——北境沙场上漫天扬尘,轻薄飘忽又厚重沉凝,他们在这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却依旧坚定的说出死而无悔。
这十数年里,元修在她心中种下一片沙海,既是他向往的安全港湾,亦已经深深扎根在她每一次放松的动作眼神中,是她哪怕摈弃一切头衔身份也并不会改变的事实。
一如无论她是谁,元修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化身修罗。一如无论他成了九五之尊的帝王,她也依旧会护着他,陪着他。
作者有话说:
赢天青和元修,em,其实在感情上是有点儿女强男弱的,赢天青性格更自主,元修就是把赢天青当命的。
第42章 离家出走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帝陛下这个年过的十分遂意,赵首辅却过的颇为头痛。
一则当然是朝堂上的麻烦。陛下要从宗亲中择嗣子入宫,然老元家和皇帝陛下亲缘最近的就这么两支——陛下祖父文帝元谨一脉如今就剩下元修这么一根独苗, 明帝元谭虽有三子并好几个孙子, 但要么死了要么废了,还都是被当今给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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