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牵着黄牛回来时已是夜半三更,月满星稀,义庄里静悄悄,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柳三姑搬了张椅子躺在院子中央,好像是睡着了,等林七蹑手蹑脚靠近,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师叔你吓死我了。林七小声抱怨。
胆小。柳三姑捏了捏她的脸蛋。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呢?林七习惯了夜行,但是柳三姑白天赶了几十里路到东柳镇,现在应该是累了才对。
你知道师叔睡觉前习惯点一支艾草驱邪香的。她望了眼许长风居住的正屋,皱眉道:可我屋里的辟邪香烧完了,想找你师父借一根,他就跟睡死过去了一样,怎么叫都不开门。
师父是不敢开门吧。林七贼兮兮地偷笑。
哟,本事见涨啊,敢打趣你师叔了。柳三姑挠她痒痒肉,师徒两个闹了一会儿才作罢。
师叔本领高强,为什么每次睡觉前都得点驱邪香呢,哪只邪祟不怕死敢来打扰你的梦境?
你懂什么呀,这天底下不长脑子的邪祟多了去,就算知道自己本领低微,也要不怕死地过来撩拨。
嗯我记得师叔只要住在义庄,每晚都得点驱邪香,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邪祟难道是我道行太低看不到它?林七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明明困顿地不行,却硬撑着不愿去睡觉的师叔。
她不在义庄,而是在我的梦里,你当然看不到了。柳三姑不自在地说道。
好厉害的邪祟,既然能入梦,师叔,要不然你和师父商量一下,摆个法阵彻底除了它呗,免得您睡个觉还如此麻烦。
一只小小邪祟,何必大张旗鼓,她就算在我的梦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您就不必点什么驱邪香了呀。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柳三姑烦躁地端起桌上的酒坛子就往嘴里倒。
师叔,你这个喝法会喝醉的,万一跟邪祟打架被它钻了空子怎么办。林七大惊小怪叫了起来,其实她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能观赏师叔大战邪祟,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呵呵,邪祟会让我吃亏?你这小丫头是不知道师叔的厉害她左摇右晃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一脚踢开房门,似是忘了刚才自己是打算在院子里坐一晚上的,
柳三姑向来不肯亏待自己,哪怕是睡在义庄里,那床铺一定得铺上最软的棉垫和最光滑细密的竹席,被褥干净带着阳光的香味,再加上那淡淡的艾草香,让人沾床就不想再起来。
哼,任你本事通天,现在就是个小小的邪祟,我怕你不成啊
只是身下的床铺为何越来越软呢,还暖呼呼的像是睡在了一床毛毯上,不对,毛毯不会有温度。
柳三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雪白的绒毛,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身子轻灵地跃在空中,往后退了好几米,这才发现,她刚才睡倒的地方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六尾白狐!
她面带寒霜,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涂山梓茵。
柳儿,好久不见。那白狐优雅地踱步上前,竟然口吐人言。
你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初救下你这个灾星柳三姑一通乱骂,似是恨不得把自己这辈子学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全部倾倒出来,淹死这只该死的狐狸精。
六尾白狐神情淡漠,嘴角弯了弯,就像是在微笑一样,她不疾不徐地说:你尽管骂我就是,总比看着你在勾栏院里每天搂着不同的女人要好。
柳三姑仰头大笑:是啊,你们狐族是天底下最会勾人的,可是老娘睡花楼里的婊子,也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快活,什么狐族圣女,还比不过勾栏妓女,涂山梓茵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白狐的六只尾巴陡然膨开,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她的目光锐利,死死瞪着还在说着污言秽语的柳三姑,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碎她的喉咙。
柳三姑活动了下手腕,也摆好了要打架的姿势:来来,老娘早就烦了你这死狐狸精,动不动就引老娘入梦,你要是发春了就去找你的书生老公去,总是迷惑老娘来睡你是不是有病,哦都忘了,过了二十多年,他应该是不行了吧。
柳儿,你为何不肯听我解释,我当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白狐那清脆的声音泛着苦涩,刚才的气势全然不见,此刻低眉顺眼的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涂山梓茵!我向你表明心意登门求娶你三次,你负了我三次,老娘管你有什么苦衷,给我滚开!
嘭!林七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撞到了棺材盖上,她分辨出这是师叔房里发出的声音,心想可能是师叔跟邪祟打起来了,立刻兴奋地跳出棺材往外跑,生怕去晚了看不到热闹。
等她跑到柳三姑的房门口,就看见自家师父手持桃木剑正要冲进去,脚上鞋子只穿了一只,显然师徒俩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咳咳,师妹这是怎么回事啊。许长风尴尬地指了指房里塌了一半的床铺。
没什么,做梦和妖精打了一架,一时手滑。柳三姑淡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和妖精打架?许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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