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受宠若惊。苏南煜很少主动跟他解释,哄他。最常出现的情况,是她吃下他精心准备的吃食,当做“和解”的信号,他才可以靠近她,向她认错,求她原谅——无论他是否真的有错。这也是她仅有的让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不仅会在心里在意他的感受,甚至还会表现在行动上。尽管只是“偶尔”。“对了,医院里那位,怎么样了?”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硬质的训练服换上,熟练地系好扣子,勒好绑带。“乔佑?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恢复的还挺快,约出来晚上见一面,不要让林朔知道。”她慢悠悠地伸个懒腰。顾泽张了张嘴,最后把话咽了回去。他有很多问题。她究竟怀疑林朔是谁的人,为什么要防着林朔,又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把重要的任务交给林朔。最终都没能问出口。他相信她。他只需要做她手里的利刃,然后,很爱很爱她。两人走进正厅,正好遇上林朔一路小跑过来,“小姐,万山到了。”他顿了顿,凑到苏南煜耳边,“目前市场上还没有‘柠檬冰’的痕迹,各处据点每半个小时汇报一次消息。”说话这会儿,万山进来了。万山算是瑾帆会的老人儿,当初叁十六七还没混出名堂,戴个眼镜,瘦弱干巴,最先跟着苏南瑾混,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如今快五十了,膀大腰圆肥头大耳,脸上常年带着市侩的笑,眼里闪着阴狠算计,简直判若两人。“老万。”她倚着沙发,似笑非笑。万山像是暗松了一口气,堆起一个老实讨好的笑,“大小姐,这次多亏您替我收拾烂摊子了,给您惹麻烦了。”她离开训练营后,负责一些具体的事务,和不少人打过交道。在那些人看来,她那时不过是个小孩子,碍于苏南瑾的面子叫一声“大小姐”,这个称呼也沿用至今。“一号”这种不直属于她的部门,还有传言说她是被顾泽操控的傀儡,传得像模像样。时间久了,也难免他们会忘记。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会长啊。
苏南煜走到万山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突然发难,一手抓住他的领子,一手手肘在他胸口腹部连续重击,刺耳的惨叫声回响在瑾帆会的大厅里。仔细分辨,能听到仿佛是肋骨断裂的声音。她轻而易举把万山拖到一边,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在桌面上,从身旁抽出一把餐刀,狠狠插在距他只有一公分的位置。她语速极快,声音很低,语气冰冷,像是压抑着怒火。“老万你还记不记得,叁年前黑鬼叛变要自立门户,苏南瑾是怎么做的,你看到了吧?”“苏南瑾一根一根剁掉了他的手指,把断指全塞进他嘴里逼着他咽下去,黑鬼拎着砍刀以一敌百都没怂过,被吓得直尿裤子,最后脑袋胳膊腿全被剁了又重新缝起来,在会门口挂了七天七夜。”“我就站在那儿,血溅了我一身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就是做叛徒的下场,总有一天我也会亲手处决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是苏南瑾亲自教养长大的,你真当我会心慈手软和你们这群人一样蠢?!”她抓餐刀,将万山肥厚的手掌深深钉进桌子。鲜血四溅。“小姐!”林朔惊呼,连忙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万哥他就是蠢,好长时间没开张了,手底下的弟兄们都急,大伙儿总得吃饭,万哥这才铤而走险,绝不是对您有二心。”万山看出了形势,咬紧了牙关强忍着痛,哀嚎求饶,“大小姐,不,会长,会长大人,您饶我一命,就当是留条狗替您看门,您指哪儿我往哪儿,再也不敢,不敢了……”“嗤。”苏南煜漠然移开目光,“林朔,你忘了是谁提携你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两天半的功夫,真把自己当人家的人了?”“小姐,整个瑾帆会都是您的,不管我在谁那儿,归根到底都是为您效忠办事。”林朔身体伏得很低,声音颤抖。“那往后就跟好你的主人,别再跑到我眼前来汪汪叫。”她顿了顿,“老万,今天是个提醒,也是我最后的警告,再犯——这天越来越热了,挂七天肯定生蛆,叁天足够了。”她坐回沙发上,顾泽适时端来一盆清水,半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清洗血迹。一时间,大厅里寂静无声。万山疼得面部扭曲,连抽气声都紧紧憋住。清洗干净,顾泽用毛巾包裹着她的双手,小心地吸去水分。直到这一系列动作完成。顾泽起身,看向林朔,“找医生过来看一下,然后送你的老大回去,不必再回来。这段时间不要生事,等候命令。”说完,像时间的齿轮被重新拨动,一切按部就班地运转起来。他陪同苏南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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