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送清平。她一身米白色的衣裙,在绚丽多彩的顶格和地砖间像染缸里的一片白,能轻易夺走人们的注意。大家眼见她要穿过拱形的后门进到住客区,她却突然提起裙子折返,小跑着回来了。
“葡霜姑娘,这墨块我帮你捎过去吧。”她扶着摇摇欲坠的素钗,钗头吊着的是一只小雀鸟,此时也是晃晃悠悠。
葡霜下意识把墨块抱进怀里。清平歪着头看着那些被当宝贝的墨块,心里寻思葡霜在在意什么。
“不好意思啊,你突然冲过来,我有点被你吓到了……”葡霜讪讪说,把墨块递了过去。
当手上的重量消失,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转瞬即逝,无人可察。
虽然被明确地拒绝过,虽然也决定不再心存幻想,可下意识就会把先生当作属于自己的男人,在乎占有。
情爱真是可怕。只要还待在他身边就不可能放下。每天面对他雌雄莫辩的绝世容颜,看明珠蒙尘的他努力打发时间消磨光阴,就会为他感到可惜不值,更加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她无数次怀念起叁个月前,地江会议上的郦御。
那是为了建立东南联军而组织召开的会议,参会的大部分是地江水匪。他们为非作歹多年,一个个穷凶极恶、行为粗鄙,不把郦御这样的读书人放在眼里。
她跟着少主参会,会间服侍少主,所以也进入了会场之内。
随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骂他们是坐井观天的蛤蟆,骂他们是鼠目寸光的匹夫,骂他们是只知今日生不知今日死的蜉蝣!起初,这群粗野还敢反驳几句,自认有理有据。直到每一条都被驳斥为死道,才认了输,不敢怠慢联合一事,认真考量起来。
他不仅仅是一个有智慧有谋略的谋士而已。他的格局是魔界的黎民,胸怀是天下乃至人界的百姓,目光是往后的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这样一个正直善良,有惊世之才的人却龟缩民间,每日不是旅游就是玩弄风雅,怎么可能不苦闷不忧愁?他不表现出来,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可怜可敬,值得爱值得心疼,所以她才如此不舍得走!
葡霜望着后门,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还傻站着干嘛?”李可留到队伍末尾,轻轻拍了拍她。葡霜红了眼说,“你为什么要选她去见先生?”怪起了李可。
李可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转而想了想倒也理解,宽慰道:“男人一妻多妾,天经地义。你就是个通房的,不要管那么宽。”
葡霜恨得不行,一跺脚骂道:
“你懂什么!先生才不和你们这些臭男人一样!”
李可嘿了一声,“你给我耍哪门子威风?今晚上有病啊你。”
见两人久没有跟过来,青衣回了几步。
“李大人,我们都等你带路呢。”
李可扬声道:“哦,马上来!”又凑到葡霜跟前说,“先生哪里和我们不一样?都是男人。他要真那么不近女色,能每次看见圆脸蛋子的女子都要盯几眼吗?你就偷着乐吧。这回来的女人长得是漂亮,却不是先生喜欢的类型,否则你——”
“李大人,你吐沫星子都要蹦葡霜姑娘脸上了。”
青衣皮笑肉不笑地说。
此前她没发现李可这玩意儿也是个瞧不起女人的,什么叫偷着乐?现在真是……这魔界的男人都特么脑残!
“葡霜姑娘怎么眼睛红了?李大人,你气的?”
身后传来陈一的明知故问。青衣面色不善地扭过头,怒屋及乌。陈一一哆嗦,两撇胡子抖了抖。他一直在青衣后面跟着,没吱声罢了。见她出头才出声帮衬,反落了错了。
分明葡霜迁怒在先,李可是话说得难听些,两个都有错。
“快走吧,一个个磨叽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叁左手李可右手陈一拽上就走。青衣对葡霜说,“走吧姑娘,这事儿不值得气闷。清平是很有原则的人,恶心的是他人的臆测。”
青衣别有深意。她说出这句话时看着葡霜,用一种怜悯又恨的目光。
对女子的恶意一向不止来自男人,也来自女人。李可觉得葡霜该为了清平长得不合男人的口味而庆幸,就像在对葡霜说:“狗活着是因为主人施舍它食物,不是因为狗自己就能觅食。”而葡霜则毫无道理地将清平当做了假想敌,她甚至是第一次见清平就觉得她会是个来勾引男人的女子。
“你很了解那位姑娘?”葡霜头脑比较简单,没有听出青衣话里的提点,依旧纠结在清平是不是狐媚子的事儿上。
青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ps:脑补真的很可怕!尤其是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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