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华容的男子掀开帘子,平声道:“是你……有事嘛?”
清平提高手中的谢礼,笑道:“我想来谢谢你那日的搭救之恩。”
华容下的男子视线短暂停留在女子手中的谢礼上。他不太感兴趣,自顾把厚重的帘帐挂在侧上方的铁钩上,回绝道:“举手之劳而已,担不得这些虚礼。”
就在清平以为自己要被下逐客令时,丰雪夜错开身位,征询道:“要进来坐坐吗?”
营帐内融融的暖意扑在清平冻得麻木的脸蛋上。窗户并未打开,少了天光,炭盆中的火苗分外橙红。
“可以吗?”清平不确定,复问了一遍。
丰雪夜伸直手臂往里请了请,清平在门前跺了跺雪,走了进去。
帘子放下,寒意被隔绝在外。屋内没有点灯,仅靠火光照明。靠边摆放的大小箱笼剩下模糊的轮廓,最明亮的书案上,一本书籍书籍展开着——他刚才正在看书。
“坐吧。”他招呼她落座,自己来到置物架前拿出一套茶具。
清平站了一会儿拘谨地坐了下来,看他点燃了炉火,预备冲茶的沸水,又取了冷水在一个盆里清洗茶具。
“我来吧。”清平拉住他的手臂,补充道:“这里这么昏暗,你带着华容洗这些东西不太方便。你放心,我的茶艺不错,不会弄坏你这些东西的。”
丰雪夜听她这般说便抽身而退,道下一句:“有劳。”
清洗过的茶具依次摆放在茶盘中,水沸得差不多了,清平拿过茶罐用木夹取了些茶叶。
“点茶给我喝吧。”
投茶入壶的动作当空一滞,清平看向靠坐在对面的男人,问道:“点茶吗?”
“嗯。”
点茶是她最擅长的,由于步骤繁琐,在当朝早已被更方便快捷的“撮泡”取代。
他是知道她会才要求的,还是只因喜欢才提的?
心中的疑问没有言表,清平看了看男人身后的置物架,说道:“有茶碾吗?”
男人一挥衣袖,茶案上凭空出现茶碾、茶磨、茶筅等点茶用具。
看来是真的喜欢喝宋茶,一应工具都随身携带着。
清平搓了搓散茶。北地的冬天干冷,这些茶叶倒不用再烘干了。
清平一边温着杯盏,一边研磨茶粉。屋外北风呼号,营帐搭边被刮得如猛兽撕扯,阵阵裂帛。屋内清平摆弄器具引动脆响,伴随着炭段烧至崩裂时发出的噼啪声。
这种只有物声的氛围持续了一阵儿,看书的男人抬起眼,对蹲在地上磨茶的女人说道:“你的话很少。”
清平抿嘴一笑,扬着脸回道:“是啊。不过我以前还挺爱说话的。”
“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
清平站起身把茶粉磕到碗中,叹着气回道:“心很重,嘴上就不轻松了呗……好了,这粉研得比女人的胭脂还细,喝下去一点儿也不渣口。”
取了沸水冲入茶碗,清平捏着茶筅道:“你先把书挪到一边去,我要击沸了。”
丰雪夜合上书页,将书归置到书架中。
清平顺着碗沿一点点向中间打旋,随着茶筅转动的速度增快,碗中的茶粉和水充分混合,浅浅浮出一层细密的白色泡沫。
“拾芳庭位在渤海,渤海则与建州接壤,所以你们那边的冬天会和这里一样冷吗?”
“拾芳庭主喜欢鲜花,采购了千年寒冰和地心熔岩安放在岛上各处调控温度,故拾芳庭常年四季如春,花开不败。”
“这两样东西听名字就价值不菲,还遍布全岛。你们庭主真是风雅浪漫之人,鲜花美人,喜欢什么就争取什么。”
丰雪夜不置可否,看着奉到眼前的翠绿茶汤,手伸入华容之中解开系带。
白纱落尽,一张极致清秀的面容显露出来。
就这么……取下了?清平心中愕然,事发突兀一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收住。
犹如匠人用工笔一笔勾画的瑞凤眼轻轻扫视过来,清平心里砰得一跳,直觉得他眉下的那粒小痣都像狐狸仙点上去的。
这张脸绝不是一眼看去惊为天人的类型,非要搭配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细细品尝,才知其中神妙。
“我还以为你们拾芳庭的弟子不能在外人面前取下华容呢。”
清平想了个话题掩盖失态。
丰雪夜含下茶汤,一点点吞咽进腹。茶香浓郁、质地细密,和记忆中的口感一致。
“华容……呵呵,标新立异、哗众取宠,无非此二目的,取下反而清明。”
清平一口茶喷进碗里,丰雪夜投来嫌弃的目光,拿了张帕子把手上刚飞来的水擦了。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对自己的宗门颇有意见。”
“你喜欢在雾里行车赶路、生死拼斗、看山看水吗?”
“你说的这些貌似都不适合在雾天做。”
“嗯,所以我有点意见也没什么。”
清平看向那团被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华容,没想到这般性冷之人内心还有这种小心思,不由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你们为了外形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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