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卫问:“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和岩涵光一起喝酒,又带着岩涵光出了寨子。”老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
说到这里,话就戛然而止。他低着头,发出沉重的叹息。
虎平涛准确揣摩着岩相的想法:“老村长,你觉得这只是刀勇和岩涵光之间的矛盾,只是他一时冲动,错手杀人?”
岩相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平静地说:“那时候张青卫是派出所长,他带着人勘察命案现场,得出岩涵光死因是“坠崖身亡”。你是勐梭寨子里的老村长了,你相信警察,同时又防着警察。如果岩涵光死于别的原因,比如刀刺、钝器击打、毒药等等……无论任何一种,你当时都会站出来,指证刀勇。”
“你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就是考虑到岩涵光的死有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去”。毕竟凶杀与误杀区别很大,你不愿意寨子里的年轻人因为这个被抓。”
“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给刀勇一个机会。”
岩相的眼角一直在抽搐。他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摆在地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浓浓的苦茶。
抬起头,看着坐在身侧的虎平涛,老人迟疑着问:“你……我记得你姓虎,虎警官。”
虎平涛脸上浮起善意的微笑:“您比我年长,就叫我小虎吧!”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爸也是军人,跟您一样,打过自卫还击战。”
这话是故意说的。
参战老兵都喜欢论资排辈,有了这层关系,就能少了很多隔阂。
果然,岩相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姓虎……我记得以前炮兵团有个团长,也是这个姓。”
虎平涛点了下头:“那是我爸。他当时在炮兵团,现在是昭城军区的司1令员。”
岩相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我认识你父亲。我是第二批出国作战的,当时跟在炮兵团后面,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虎平涛笑道:“我爸前天才来过边检站。可惜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就约着老村长您一块儿吃饭了……要不这样,等休假的时候,我陪着您去昭城。”
拉关系很管用,岩相心中抗拒一点点被消磨。
他手里抱着水烟筒,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犯难。思虑再三,苦笑着摇了下头:“说起来,这事儿是我不对。要是早点儿告诉你们消息,把刀勇抓起来,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
虎平涛认真地问:“您确定,岩涵光那个案子,真是刀勇干的?”
岩相陷入回忆,缓缓点头:“是他干的。可是……我不明白,刀勇为什么要杀岩涵光?”
“寨子里这些娃娃是我看着长大的。岩涵光、岩宰、刀勇都是。尤其是岩涵光,小时候在寺里当过和尚,后来还俗,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以前寨子里穷,我带头种香蕉和菠萝,挣了些钱。我们这边没有独立小学,娃娃上学要走三公里多,到北边的镇上才行。那时候还不通公路,镇上的学校也没有宿舍,所以娃娃大多是选择当和尚。”
“说起来还是没见识啊!上学是好事,毕竟在寺里跟着大佛爷学到的东西,长大以后只能在村里有用,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是。外面的人不信佛,生活习惯跟我们这边不一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年轻人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寨子里不出去。他们得挣钱,得养家糊口。”
“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了,寺里的小和尚也越来越少。到后来,最早出去的那些人回来了,带着很多钱,盖起了大房子,买了电视机和冰箱,安顿好家里的一切,继续出去挣钱。”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话没错,可我就是觉得寨子里气氛不比从前,不像以前那么让人高兴,住着也不安生,总觉得比不上那些挣到钱的人。”
岩相抬起头,看着虎平涛,苦笑着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虎平涛点点头,宽慰道:“明白。这是环境造成的,不奇怪,很正常。大多数人向往富裕的生活,新旧观念之间必然产生冲突。”
岩相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
虎平涛趁热打铁:“还是先说说岩涵光那个案子吧!”
岩相再次捏起一小团烟草放在水烟筒的抽竿顶端,没有忙于点火,认真地说:“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岩涵光和刀勇年龄差不多,他们俩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两家住的很近,平时都在一起玩。这当和尚是需要钱的,刀勇家里穷,岩涵光每次从寺里回来,都会教刀勇一些学到的知识。”
张青卫疑惑地问:“老村长,我记得寺里的大佛爷不准这样做啊!”
岩相解释道:“那是大地方的规矩,也是以前的规矩。想当和尚,就得给寺里送供奉。以前大佛爷的地位很高,就是因为他们懂得东西多,也能说出很多普通人不明白的道理。我小时候家里穷,我爹妈也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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