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景成帝又下过死命令,不许再皇子皇女面前说这些事,但如今景成帝已死,有人会在小皇帝跟前嚼舌根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贺攸宁也没想能将这件事瞒一辈子,更何况,知道的人已经够多了,还差小皇帝一个吗?
只是贺攸宁没想到,小皇帝似乎知道的比她预料的要多,御花园的清云湖是大皇子从前去上书房的必经之路,贺攸宁幼时惯会缠着人,知晓大皇子疼她,便时时刻刻都要粘着他,就连他去上学贺攸宁也要跟着,总是闹得大皇子不能安心听学,几次下来,大皇子虽没说什么倒是景成帝觉得不妥,不许贺攸宁再跟着。
贺攸宁可不怕景成帝,她知道父皇最是疼她,最多也是嘴上训斥,可她怕卿皇后,卿皇后与大皇子的生母阮妃不和,虽未因此事组织儿女间的交往,但贺攸宁能感觉出来,母后是不喜大皇子的。
是以贺攸宁消停了几天,但也就是几天而已,终是没忍住要去再找大皇子,只是这回却不敢明目张胆拦着大皇子,便偷摸趁宫人不注意爬上了清云湖旁的假山,平日的懒觉也不睡了,天不亮便去守着,待大皇子走过悄悄看一眼,端得一副可怜模样。
只是第三日便被卿皇后发现,知女莫若母,这孩子平日里虽觉多,但白日里甚少有哈欠连天的时候,果然被她发现端倪,天没亮便起了,也不带着宫人就偷溜跑出去。
听身边嬷嬷说起此事卿皇后都有些好笑,终是心疼女儿,将此事当作笑话说与景成帝听。
景成帝乐得孩子们感情好,心里知晓卿皇后的言外之意也不生气,只是将这事交予大皇子自己定夺。
他希望大皇子与弟妹相处融洽,但更尊重大皇子自己的意愿。
大皇子听闻妹妹每日清晨目送自己的事,一时不知是笑还是无奈多些,却很有耐心坐下同贺攸宁商量若做完功课还有闲便来陪她,可不能每日偷溜出去,睡不够就会长不高。
贺攸宁一听长不高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连连摇头,表示一定乖乖听话,好好睡觉,她可要长高的,这样就能跟皇兄一起上学。
从前她与大皇兄的关系是最好的,可如今贺攸宁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去年冬日爬上清云湖上的假山,心里想着的是她吗?还是只是幼时的贺攸宁?
人一陷入回忆中便会越想越多,淡竹叫了两声,贺攸宁才回过神来。
深吸几口气才冷静下来,慢慢思索整件事情。
这两年里大家都在变,小皇帝显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幼童,这般清晰地提到御花园清云湖旁的假山究竟是无知还是另有所谋。
贺攸宁更倾向于后者,小皇帝应是对当年之事知晓一些。皇家孩子之间的趣事,宫人们自然不敢胡乱传出去,那么也只有小皇帝近身边伺候还得信任的人才敢这般做。
贺攸宁第一个便想到林水铭,他是宫中的老人,有机会知晓当年的事并不奇怪。
小皇帝身边伺候的一直是另一位太监,林水铭是皇上继位后才在他身边伺候的,本以为这事有心之人的安排,可现在看来小皇帝似乎对林水铭是信任的,读密信时也未让林水铭回避。
只是贺攸宁实在不解,如果真的是林水铭,那为何要将当年之事告知皇上,皇上又为何提起当年之事。
不由得想得入神,一回神便发现自己走的并不是回宫的路,看着四周熟悉的城墙,猛然发觉,前方正是大皇子的宫殿。
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却迈不出那一步,终是转头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还掺杂着宫人的叮嘱,“大皇子,把披风披上吧,今日化雪最冷,可不能再着凉了。”
贺攸宁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使出全身力气才转过身。
眼前的男子有些好奇地瞧着她,也站在原地不动,宫人这才找到机会给他系上披风,又朝面前的贺攸宁行礼。
可贺攸宁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周围的世界好像只剩她与大皇子两人。
大皇子仿佛如从前一般,笑眼盈盈地望着她,好似下一秒便要说出“阿宁,别淘气。”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大皇子只是对这个好似突然冒出来的新面孔多看了两眼,便绕开她往前,嘴里还念念有词,“快一点,可别耽搁了,阿宁还在等我陪她玩呢。”
是了,当年那个世人敬仰的储君如今已是个痴儿。
贺攸宁眼睁睁瞧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亲耳听到他念着阿宁,整个人如同被抽干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淡竹身上。她不敢回头,她本就是个懦夫,还有什么资格见他。
待身后再也听不见脚步声,贺攸宁才重新站直身子,逃跑般离开此地。
她越走越快,一回到宫殿便将门关上,从妆匣中拿出一只簪子就要往胳膊上刺。
淡竹及时赶到,一把夺过贺攸宁手中的簪子,声音也有些哽咽,“公主这是做什么,这么些年,公主罚自己的还不够吗?”
再看向贺攸宁的手臂,一道道的疤痕狰狞刺目,显然都是用簪子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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