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没头没脑的线,终于串起来了,上庸白茶,万林木材加工厂,九皋园艺基地,这下,都和王鹤鸣有关系了,她坐在那里,突然说不出话。
向万林拿出新的燃料瓶换上,走到打海带结的母女面前:“你们还笑我,我就不能有个忘年交啊?”
说完,向万林又走回自己烧猪蹄的阵地,坐下,看了看旁边愣神的大女儿。
“小野,你去帮妈妈,我这里等下烧起来会滋滋啦啦地溅油,别到时候弄你到身上。”
向野回过神,坐到向里身边,手上打着海带结,心里却是一个又一个等着被解开的结。
向万林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有个忘年交,一边烧着猪蹄,一边开始絮絮叨叨。
“你们还不信,我认识小鸣也快十来年了吧。他还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又开始了。”夏青竹听到这儿,发现这故事自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向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很早之前隐约就听过这事了。
向里的肾移植手术结束之后,不仅是家里攒了多年的那些积蓄用光了,还欠了两个舅舅一大笔钱。一家四口回到家,才知道镇上又新开了一家锯木厂,导致他们家的锯木厂生意惨淡,经营不下去了。
向野记得,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她爸一直张罗着要把厂子转出去,然后打算去粤城打工。他要一边供两个女儿上学,一边给两个小舅子还债,没有固定的收入,一家人根本活不下去。
高考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向野想过复读再考一年,但是看到家里的情况,她实在不忍心爸爸负担那么重,考虑到大学有助学贷款,上大学后还可以勤工俭学自己赚生活费,她放弃了复读的念头。
她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爸没回家吃晚饭,很晚才回家。
“那时候我那个锯木厂没什么生意了,又转不出去,我天天在厂子里心焦啊,急着出去打工赚钱。你们记不记得,小野收到通知书那天,我也在厂子里嘛,小鸣那时候从我厂子门前经过,我坐在门口抽烟,厂子西边去市里那条岔路,不是有个急转弯嘛,我都听到车喇叭了,我看他还闷头闷脑走在路中间,我就大喊了一声:车来了!走边上!”
“然后,小鸣听到之后就赶紧跑到路边边上,那个车子从他面前一下子飞一样地开过去了,再晚一点点儿,他就要被撞飞了。”夏青竹都能背出来了,模仿着自己老公的语气。
“你莫打断我嘛,我看他吓坏了,就喊他到厂子里坐一坐,他看到我那个门上挂着的转让的牌子,就问我为什么要转让厂子,我就说我的女儿考上 w 大咯,厂子生意不好,要出去打工给孩子赚学费。”
向野突然放下手里的海带结,鼻头泛酸,急匆匆走出厨房,靠站在隔断墙那里,她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情绪激动的样子。
即便是她爸可以云淡风轻地聊起以前,她想到那些日子,还是觉得很难过。那时候她就发誓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要让家里衣食无忧,父母不必再为了钱心力交瘁。
向里和夏青竹两母女,边打海带结边听着向万林絮絮叨叨,没察觉到向野的不对劲。
“小野考个大学,自己都没骄傲,没看到通知书你就敢到处炫耀。”夏青竹说着,又扔了一个海带结进盆。
“涂老师提前就打电话恭喜我了,我还要看什么通知书……哎呀扯远了,你们听我慢慢说,小鸣听说我女儿考上 w 大了,就恭喜我啊,问我说你女儿是不是也是上庸一中的,我说好巧嘛,就是上庸一中的,他说他也是一中的,然后就没做声咯。我就给他到对门的店子里买了瓶冰水,他喝了几口水,闷了半天没做声,然后又去一边打了好几个电话,叽里呱啦搞了半个多钟头。我看天都快黑了,想让他早点回去,就问他住哪里,他说住市里的,搞得好嘛,那时候去市里的班车早走了。我估计他也是没找到人来接他,我就帮他找去市里的车子,修车的老三说准备第二天大早要去市里进配件,我就说能不能晚上动身,帮我带个人去市里,我给他出旅馆的住宿费。老三够意思,一下就答应了。不过他那时候要修车,让小鸣在锯木厂等了蛮久。”
“小野,你上次不是还问我为什么没把厂子转出去吗?”向万林回过头,发现向野不在厨房里了,有些纳闷:“小野跑哪里去了?”
“我去车里取个东西。”向野说着按了下车钥匙,努力不让里面的他们听出她声音里强压着的情绪。
“你上次不是还问我为什么没把锯木厂转出去吗?就是小鸣给我出的主意,你说巧不巧?他说他舅舅本来是搞木材加工厂的,不准备搞了,要去做其他的生意,说有套设备,问我要不要转做加工厂。一开始我不信,小孩子懂个鬼的生意哦,我说我也没得买设备的本钱。他说设备的钱可以分期付,我当时就有点儿心动,但是还是不敢冒险,他就说他舅舅那里的业务也可以一起转过来,我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啊?我就问他是不是刚刚打电话就是说这个事,他说是的。我看他是个老实娃娃,不晓得为什么,我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可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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