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上半张脸,只留下满胡茬的下颌,一双半阖的眼睛在听到这话以后蓦然睁大了眼睛,眼里透露出些许精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胸腔里发出蒙蒙的低笑声,声音也更加嘶哑了:“也是,我还没结婚,我没孩子……自然体会不到你们这种做了父亲的心情。”
因为有了老庄头今天说的这一出,牛棚的气氛难得热闹起来。
这时,突然门口传来“梆梆”地踹门声。
室内刹那间寂静,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门口有人朝里面大呵:“都嚷嚷什么呢?不想活了吗?要不要尝尝老子的棍子?”
有人细声安慰他:“算了算了,年头上呢,放他们一马吧。”
那人却不肯罢手,上手就是解链条的锁扣:“妈的,真晦气,都怪这帮人让老子过年都不能安生,要不是去得太晚,也不至于没看多少节目就结束了。”
锁链敲打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被瞬间放大数倍,小骆凡“嘤”地一声就要哭出来,却自己懂事地捂住了嘴。
众人无暇顾及到他,此刻大家的内心都忐忑不安,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
又一人劝道:“算了,大过年的,何必找不自在,咱们还不如聊聊节目……”
“有什么好聊的?”
“你还别说,那个跳朝鲜舞蹈的姑娘长得可真带劲。”
三人你问我答,时不时发出一些猥琐的笑声。
这几个看守的人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他们其实心里也知道,偷溜出去看表演,本来就是理亏的,要是事情闹大让上头知道了,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声音渐行渐远,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众人心底弥漫,虽然好奇守门的聊天内容,却再也没人敢说话,只能自行睡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知道九场是从外面请人来表演的,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分场纷纷坐不住了。
雪花般的邀约向宣传队袭来,其中倒也有四场跟五场的邀请,不过他们开的价格太低了,林逸秋虽然有心去那两个场一探究竟,但终究不好拿所有知青的事业开玩笑,只接了一场的演出。(他们开的通行证也就四天时间,不能多留)
八七五农场的一场是整个农场资历最老的分场,由总场长直接管辖,主要以种植业为主,是所有分场里人最多的。
得知可以在总场长面前表演,所有知青都沸腾了,誓必要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这场表演演好。
林逸秋单独找了个知青让他接自己的班。
他们这一出小品来之前已经排过几十回了,台词大家都熟悉。
“林同志,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这两天太累了,我这个状态也很难去表演,我怕演不好砸了咱们的招牌,所以还是你替我去吧。对了,你帮我跟你们李队长打声招呼,就说小刘村长要留下来照顾我,徐老师也不去了,他忙得很,要准备开年的新课。”
林逸秋跟刘季年都不去,一下子等于空了两个位置,一个主角位一个配角位,能多分好几块钱呢,对方哪有不同意,连连答应。
初七,林逸秋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听到郭书江假意抱怨,说是宣传队上午那一场演的很好,一场把人扣那里了,要再加演一场。
林逸秋微微一笑,加演就加演,他们还能多赚一份钱呢,而且大家都不在倒也好,方便他们做事。
农场外来的人是没有坐车福利的,林逸秋问郭书江借了三辆自行车,问了路就直接赶往五场。
到了五场门口,林逸秋反而迟疑了,他一没介绍信二没通行证……第三这人家也没邀请他啊。
想了想他还是跟门口门卫打了一声招呼。
“我们不是来走亲戚的……找廖场长的儿子……对,我们是朋友……”他怕自己一个人威信力不够,又怕廖英杰年纪小,万一把自己忘了就不好了,把刘季年的名字也报了上去。
门卫一听对方是隔壁村上的出纳和会计,又是找廖场长家里人的,在核实过身份以后赶紧放行。
林逸秋松了口气,正想要进去,反倒被人拦下了。
“慢着——”
林逸秋三人寻声望去,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领导样式的男子走到他们面前,一一把他们三人打量了一遍。
那人问:“你说你们找廖场长的家属,找哪位?”
林逸秋暗道不好,怎么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人谁啊?
刘季年沉声道:“我们是刘家村来的宣传队,应邀来九场表演节目。”
“既然去的是九场,来我们五场干嘛?不知道农场里不能乱跑吗?”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重了,对方如果误会他们,直接派保卫科的人把他们抓走都行。
林逸秋赶紧解释说:“这位大哥别误会,我们真的是来找人的,找廖场长的儿子廖英杰。”
“廖英杰?”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逸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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