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朝阳看了旁边的柳岸一眼,这人刚才还满脸不服,眼下突然又害怕起来,头连连摇晃,身子也努力往软垫后头缩。
微微眯眼,她掀帘出去。
外头的巡卫一看她就拱手:“宁大人。”
“哪个上头的命令,因何而下的令?”她问。
巡卫答:“旁边有官邸出了盗贼,所以……”
“荒唐!”她沉了脸色,“为官邸捉贼什么时候能调动你们巡防了,上京衙门的衙役是吃干饭的不成?”
巡卫一惊,连忙半跪下去:“大人息怒,是……是兵部尚书苍大人家的事儿。”
兵部权势大,他们也没办法。
宁朝阳摆手:“撤了,苍大人若是不满,就让他来找我说。”
“是。”
巡卫嘴上应着,却也只将她这一辆马车放了过去,后头再有马车,也还是一一查验。
宁朝阳掀帘往后看着,若有所思。
马车到了华府,见外头没什么哭喊,她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三步并两步进门,里头的管事径直将他们引到了主院。
华年一看见她就直想躲:“长舒……长舒已经来骂过我了。”
房门关上,宁朝阳没好气地道:“伤成这样了就闭嘴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华年眨了眨眼。
“柳岸是不是官宦人家出身?”
“……”她脸色淡下来,点了点头。
柳岸的出身很高,正二品权贵家的独子,且是六代单传,故而从小就受尽宠爱,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华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是在多年前的官场盛会上。
她是最末次的小官家的女儿,难免被同席的几个出身高的孩子挤兑欺负,那些人说她裙子脏了,要她去旁边的鱼池里打水来洗一洗。
小华年自是不肯的,结果就是被众人一起推了下去。
衣裳湿透,发饰也掉进了鱼池,小华年沉默地站在水里,看着那群孩子哈哈大笑。
那些人把岸边围满了,她上不去。
她转身,打算从另一侧的假山爬出去,结果手刚搭在黑色的假山石上,她就看见了一双精致无比的雪缎镶宝靴。
靴子的主人着一身绣银宝袍,戴一条价值连城的红翡抹额,粉雕玉琢的小脸低下来,贵气又倨傲。
小华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敢沾染这样的贵人。
但柳岸看着她开口了。
他说:“你长得真是好看。”
小华年愕然抬头。
长到十二岁,她头一次被人这么直接地夸赞,一时间都以为他是在反讽,毕竟她当时发髻凌乱衣裳湿透,整个人都狼狈极了。
但柳岸打量了她一会儿之后,竟就朝她伸出了手:“上来,跟我走。”
当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
小华年怔怔地朝他伸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时,觉得整个夏暑最灿烂的光都落在了两人的指尖。
柳岸带她去换了衣裳,虽是男装,却是崭新的好料子。
小华年有些受宠若惊,柳岸却不甚在意地摆手:“我这是去年就制好的衣裳,我没来得及穿就穿不下了,不值什么钱,你不必在意。”
上等的雪缎,她从来没穿过,他却说不值什么钱。
意识到两人的家世天差地别,小华年道了谢就匆匆地走了。
可是接下来,柳岸竟主动邀她去柳府做客。
府里的人开始猜测柳家公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但小华年不敢这么想。
高高在上的月亮,怎么会看得上泥里长的小草呢。
她只想着要报答他的恩情,便回回都去,与他一起玩耍、一起上私塾。有了柳岸这棵大树,其余人再也没敢欺负她。
倒也有人笑她,说她像柳岸的奴从,随时随地都跟在他身后,任劳任怨任差遣。
小华年是不甚在意的,但柳岸听见这话,气得当即就带人上门将那嘴碎的人打了一顿。
他拉着她站在那人面前,恶狠狠地道:“看清楚,华年是我的朋友,不是奴从!”
一字一句,像珠玉一般砸在她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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