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区吗,这咋生活啊,周边连个超市都没有,”老莫划开手机,输入名称,继而惊呼,“是烂尾别墅,还是精装,两年前废弃的,老板马新龙破产逃之夭夭……去往新加坡……会不会就是这啊?”
“打电话给侯琢,”阿成吩咐老莫,“把地点告诉他,这个时间差够我们办事了。”
老莫惊疑地端视米和,米和沉静一笑,示以鼓励。
中新龙马a—302栋别墅。
窗外朔雨急急,窗内灯火晃晃
马悦琪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她疯癫地扭动着绳索,手腕上两道血糊糊的擦蹭伤,顾不得疼,她高喊,“殷警官,殷警官救我!我没骗人,他明儿就会杀我,我看见他买榔头了,还有铁丝,还有锯子,还有麻袋!”
琴房静若寒蝉。
黑洞洞的枪口依旧对准着庄郁鼻梁。
陈念阳小声啜泣,不敢大声哭,唯恐惊扰了殷天,让她扣下扳机。
她从后面紧紧搂住庄郁,抓着羽绒服死死贴合着自己身子,脑袋晕乎乎,鼻水一个劲儿往下淌,陈念阳想好多人,想爸爸,想夏珍珍,想花姨,还有陆霸王。
“殷警官,马悦琪向你求救呢?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桑国巍和桑淼淼求过你没有,求你别杀他们,”殷天云淡风轻,“也不一定,巍子倔,会死瞪着你,一双眼睛这么看你,不害怕?”
“什么时候开始,心理有疾病的人可以做警察了?你对着一个孩子,对着一个母亲指枪!你跟那个杀人犯有什么不一样!女儿被绑架,母亲救女儿,警察来杀人,这是什么?这是公权力的沦丧!你在羞辱你的这身皮!”
殷天目色沉沉,两脚深根。
有着厚宏的稳重架势,姿势岿然不动,她突然举臂鸣枪。
“砰——!”
这一声吓得陈念阳当即尿了裤子,直接跪在地上,她揽着母亲的脚踝大哭,“阿姨,阿姨我求你了,你不要杀我妈妈,你是不是想让我们道歉,我帮我妈妈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姨……对不起!”
庄郁一把揪起陈念阳,歇斯底里地高喝,“哭什么!认什么错,我错哪儿了!”
陈念阳还是执拗地跪地,双手合十地求殷天,“阿姨,对不起阿姨,你放我们走好不好……我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也可以写忏悔书,写保证书,我像马阿姨一样念给你听……”
殷天僵硬的心肠送落了,纠结了。
她看着尿液从陈念阳的裤腿里流出来,看着她的鼻涕和眼泪黏糊了一脸。陈念阳个子高,看久了竟然跟桑淼淼有些相像。
陈念阳想爬过去求殷天,被庄郁拽了回来。
庄郁的眼泪终于憋了出来,她恨铁不成钢,“哭什么——!我这么教你的,遇到坏人要怎么样!”
陈念阳哇哇大哭,“要扎脖子和心脏,要确保自己活下来,可是,我想让妈妈也活下来,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害怕啊!“
这颤然的一声让殷天猛一激灵,像是对她过往一针见血的总结。
对,就是害怕。
极致地害怕,极致地畏惧,极致地惶恐。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
不见五指,不见草木,不见流云弯月,不见山川海泊,不见人影憧憧……
黑黢黢,无穷无尽,深渊般幽闭着她,她一个人,害怕得要死,叫喊无人领会,无人援手,这便是根孤伎薄,踽踽独行。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大响。
“铃铃铃铃”闹个不停。
是庄郁的手机,她行云流水的掏出来接听。
抻着脖子一脸无谓,将配|枪视为无物。
传出的声音嘈杂一团。
“庄主任,5室3床的高韦加出现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面临多器官衰竭,丘主任正在抢救,家属现在疯了一样的要找你!”
殷天听出来,是庄郁科室里的实习生。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母亲在远处哭嚎,旷远而悲楚,“庄主任呢,我们要庄主任啊!他一直都是庄主任治疗的,庄主任啊您救救他,他才32啊,他明年年中就要结婚了……”
母亲怆天呼地,嗓子哑了也拼命嚎叫。
时低时高,像野兽的尖锐之鸣。
实习生连跑带颠进了手术准备室,她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丘主任接过电话,“阿郁,不好,都做好心理准备,你也甭太大压力,他那样的创伤,迟早会出现这些问题……我们已经尽力了。”
“嗬嗬……嗬嗬嗬……”
殷天在功放中,听到了病人濒死时蜷缩的喘息。
“嗬嗬……嗬嗬……”
“嗬嗬……嗬嗬嗬……”
像,真像。
像巍子。
“嗬嗬……嗬嗬嗬……”
像他流着血泪,给她唱歌时发出的,粗糙不堪,有着败将之色的死亡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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