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了什么,叹气把话说开:“五郎在宫里出事后送了信给我,吓得我说不出话。”
兰宜明白过来,大概基于方太太先皇后娘家的出身,她也是沂王选的见证人之一,所以这件事没有瞒她。
“五郎这孩子,打小过得苦。”方太太的表情变得哀伤,“他亲娘去得很早,位分又低,没留下人照管他,宫里那地界,不是好呆的。”
皇子又怎么样,年纪小,不受宠,十天半月不一定能见一次皇帝,而宫里那些人精让人吃了亏说不出来的手段太多了。
兰宜在京住过,听过一点,沂王生母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偶然承幸,生下沂王后封了选侍,之后就因病去世了,与先皇后及成妃相比,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
“姐姐后来看中他的脾性,收养他,想助他为储君,谁知——”
兰宜以为方太太要说先皇后的身子也不好,没来得及,但她听见的却是,“唉,都怪我不好。”
兰宜讶异地看向方太太。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跟她有关。
方太太没继续说,转回了之前的话题:“太子——废太子一直德行有差,总和五郎过不去,但我再没想到,他还干过那样没人伦的事!”
方太太的声音愤怒起来,连着骂了废太子好一会儿,再和兰宜说话时,才缓和下来,“幸好你这时候有了,不然,五郎也太可怜了。”
兰宜随着应声,不过她心里没觉得沂王可怜,她认识的沂王已经是成年后强大的模样了,他在她面前有过不掩饰心绪低落的时候,但从来没有真正软弱过。
他并非强撑,而是天生本性如此,这大约也是当初先皇后看中他的缘故。
方太太又坐了一会之后,就很体谅兰宜身体地提出了告辞,她为看望沂王而来,知道沂王无碍,也就放心了。
方太太走了没多久,沂王回来了。
他的脸色却不大好,带了火气,又努力忍着,不想让兰宜知道。
兰宜看出来了,他不说,她也没想问他,便只将方太太来访的事告诉了他,见他应了,就不再管。
直到晚间。
兰宜:“……”
孟医正含蓄地建议过他们该分床睡了,但沂王没听,西次间都整理好了,他也不去,且理直气壮:“本王又不是那等不知自制之人,不必费事。”
说实话,在这点上他倒是信誉良好:毕竟曾经孤身修道那么多年。
兰宜此刻的困扰是,她很想睡了,可旁边躺着一个犹在压抑怒气的人,她没法视若无睹,就这么安心睡去。
“王爷到底怎么了?”她只得问道。
沂王道:“没事。”
这生硬的话音就是有事。
兰宜转头。
沂王被她定定看了一会,终于道:“父皇今日说,身边空虚,缺人照料,打算开春以后,下旨选一次秀女。”
“……”兰宜惊愕之后,脱口道:“荒唐。”
这是什么时候,京城的局势虽已平稳下来,但京畿的动荡还未完全平息,因为被太子谋反的事打了岔,牛成之兄至今没有抓到,皇帝不思查漏补缺,安抚百姓,居然想选秀!
沂王吐出一口郁气,他像是终于畅快了点,道:“你说得不错。”
“皇上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兰宜觉得不可理解。
“因为京里出的这些乱子。”沂王语带讽刺,他明面上对皇帝一向敬重孝顺,这是第一次表露出这种情绪,“让父皇觉得看开了。”
“大约跟父皇年事已高也有关系。”他补充。
这算什么看开——
但兰宜发现沂王形容得也有道理,就是年纪加国事,给了皇帝浓重的力不从心及事与愿违之感,于是他决定不如纵情享乐了。
兰宜真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子,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在后面等着。
谁能约束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本王心中,很觉紧迫。”沂王低声道。
兰宜明白他的意思,天下已经如此,他极想有一番作为,挽回大势,中兴国祚,但皇帝衰老,没有这样的心气了,向着另一个方向滑去,天知道将来交到他手里的江山会成什么样子。
“大臣们会不会劝一劝皇上?”
沂王在枕上微微摇头:“只怕父皇不会听,敢劝的臣子也不多。”
兰宜打量他的脸色,想起问道:“王爷是不是劝了?”
她觉得以沂王的脾性,不会保持沉默。
沂王沉着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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