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蝉翼的纱衣来替她披上,又将木屐、布巾等物在池边放好后,微一福身,退出去了。
水汽拂身,兰宜微颤了一下,也不知是冷是热,如今景况,倒是干站着更为难捱,她一横心,摸索着沿石阶一步步踩入池中,将身子沉进了汤泉中。
起初有些微烫,她不吭声,也不想发出任何动静,只是忍着,一会之后,方渐渐适应过来。
她此时心弦还不由紧绷,竖起耳朵悄悄听了听,屏风那边与她这边一般安静,沂王入水之后,就不再动弹,倒好似没有人一般。
兰宜渐渐放松了一点下来,以她虚弱惧寒的体质来说,泡一泡热汤确实是极好的调养,她靠在池边,手脚慢慢地都舒展开来,感受着汤泉浸润全身的舒适。
随着时间推移,因屏风对面久无动静,她残余的警惕也快被温热的泉水带走了——也许沂王未必今日就有别的意思,才从皇城出来,坐了大半日车,他就算不像她一样腰酸背痛,总也有些疲乏。
泡完汤,早些歇息才是正经。
这么想时,她觉得身上懒懒的,有点困了。
再泡一会她就走。
兰宜在心里定好规矩以后,闭目养了会神,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她眼帘一旦合上以后,就不太睁得开了,加倍的困意迅速袭来,泉水与沂王的双重危险都没阻拦得住,她心里觉得不对,也许是挣扎了,也许没有,只听得哗啦水响,不知是屏风这边,还是屏风那边——
总之,等她人中一疼,心里一紧,整个人如从一个弥漫着大雾的幻梦中被强制唤醒时,她看见的就是沂王那张皱着眉的气势逼人的俊美脸庞。
她迷糊着要往后退,这一退才发现正身处他的臂弯中,她为了逃避与他对视,同时连忙垂下视线,于是跟着看见了面前光滑并且……光裸着的一片胸膛。
沂王倒也不是完全没穿,他下身有着一条亵裤,但他不是女子,当然不至于上半身也包裹得整整齐齐。
就连兰宜自己,也很不严实。
见素拿给她的纱衣,未着水时只是单薄,着了水,就近乎是,什么也挡不住。
“乱动什么,要不是本王听见不对,你就要溺水了知不知道。”沂王声音严厉,教训她。
兰宜理亏,她此时反应过来之前不只是困,更多的是晕,她入水时有些急切,之后以为适应了,其实冷热之间交替剧烈,是她承受不住的。
沂王的声音一变,又转为低沉嘲弄:“你对本王倒是放心,竟也睡得着。”
“我不是睡——”
兰宜辩解,说了四个字就很快收住,他将她掐醒过来,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抿紧唇,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此时她最感激的是不断自汤池中冒出的热腾水汽,多少提供了一些遮掩,饶是如此,她既不敢看沂王,也不敢看自己,才能有勇气迈出步去。
只迈出一步,她打了个寒颤。
离开了热汤,又离开了沂王的怀抱,纱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没有任何保暖作用,反而很快带来湿冷之意。
沂王眼神变深,此时如有面镜子,叫她照清自己是什么模样,她一定不敢这么背对着他迈步。
——当然,正面只会更加惊吓住她。
“好了,你这么出去要着凉,本王再陪你泡一会。”
沂王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兰宜这时已不剩多少力气,由着他轻易地抱回池中,鲜艳的月季花瓣散开,又聚拢过来。
重新置身于温暖的汤泉中,兰宜慢慢恢复了过来,然后,她瞪了对面的沂王一眼。
他们都知道,他装得像个好人,可是不怀一点好意。
沂王挑眉,长腿伸过来,在池底踩了一下她的脚尖:“你对救命恩人就是如此态度?”
兰宜飞快蜷缩起来,往旁边躲了躲。
单人用的汤池就这么大,沂王踏进来后,连池水都升高了一点,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沂王笑了,他噙着仿佛戏弄猎物般的笑意,自汤池中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过去。
所过之处月季花瓣荡开,水流哗啦作响,好像分隔开一条道路。
如同一种宣示。
兰宜的视线正齐平在他腰腹之下,她只看了一眼,就逃也似地别开脸去,他那条亵裤是细棉布所制,着水之后,轮廓完全勾勒——
是想让人斥他一句不知羞耻的程度。
只是兰宜喉间紧涩,心跳怦怦失序,又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
……
水流声一直未停。
有种烦人的羞恼,但又盖过一些更不可与人闻听的动静。
兰宜便知道他不是好人,假惺惺地训她不该泡晕,可是她再要晕时,他一点也没有心软。
“我轻一些,慢一点好不好?”
只有这种鬼话哄她。
她说不好也没用。
骂他都没用。
她清醒时,他竟有脸邀功:“本王一个印子都没给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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