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了?他收到晴华给他诫花那年年值十六,再过三年经歷与姑娘的生离死别,再看着晴奈继位修行与伴她一路走来,眨眼又过了五个年头,如今已二十有四了。
原来八年这么快过去的吗……真是奇怪,明明在暗杀队待的那三个春秋对泉来说度日如年,难道是南院的节奏比别人快些?还是忙于当护法的生活让他没有多馀时间去计算时间走过的痕跡?
应该有人守望的小阁,远远看着不见一点人踪。用于议事的厅室,应当会有几盏灯火才是,如今一片漆黑。而最「热闹」的练武场,该有几名弟子在那习武练剑,却没有一丝划破空气的利声、半点刀光剑影的残响。
泉在暗杀队基地的外围绕了一圈,除了倾倒的石灯笼,他没找着其他捨命相搏的武斗残跡。目前还没而已。
如果他要暗杀的对象是那几个经验老到的师傅,他会挑在什么时候?夜晚熄灯入眠时或许可行,可一旦走漏风声,剩下的傢伙就难办了。往膳食里头下毒的做法在某些时候很好用,但通常不是暗杀队惯用的作风,因为你不晓得对方的命花会不会刚好具备解毒的能力,遑论老狐狸们从不洩漏自己的长处。
那就是趁眾人齐聚一堂之际来个奇袭了──豁出性命的拼死一搏,倒有几分像和真眼里闪过的凶光。泉思及至此,直往议事堂走去,若过往惯例没有变化,他知道师傅们一个月内至少会召开一次会议,有时还会邀请遮脸的大人物一同出席。
泉不愿停留太久,怕看多了触景伤情,所以很多地方瞧都不瞧一眼。议事堂说白了是个空间较大的茶室,位置就在靠近池塘的一隅,走是走到了,可建筑物附近的土地不知为何像下过雨般湿滑,屋身有些地方还不停滴着水。那门拉了半天拉不开,迫于无奈泉只好抽出铁扇,以巧劲凝息转动琉璃苣之后,唰唰几声发出迅疾锐利的风刃将卡死的木门切了个稀巴烂。
泉以长袖摀着面颊,防堵飞离的破碎木屑伤到五官,却没想到放下之后的景象会令他骇然失色。里头活像个巨大水族箱,差别只在于水不会流,装的是人不是鱼,而且两边都是死的。虽然只露出半面,但从这个角度已经可以看出冰块沿着茶室的四面墙乍然成形,如今已开始融化渗水,兴许是某人不再掐着能力所致。
眼前的冰块厚到泉看不出里面总共冻了几个人,唯离他轰门之处较近的地方,犹见围坐的老人身躯结冻的身影,且心脏所在位置已被冰锥刺穿而绽出凝固的血花。就算不失温死亡,也绝无生还机会,瞬间毙命勉强能称是杀手最后的怜悯。
可泉依旧不明白,和真痛下杀手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先不论紧绷的培训课程压得人连喘息的空档都没有,暗杀队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交友谈心的地方,只会徒增有去无回的悲伤而已。泉跟寡言的师兄交情不深是事实,可不代表他没有花过心思观察过和真的为人。
他发现对方带着跟自己相同的气息──身不由己的悲哀。当然,会沦落到成为杀手不外乎都是这样的人,可泉隐约还能察觉到和真藏在冷漠背后的真挚,一种人们称之为惻隐之心的东西。
对杀手而言奢侈而多馀的东西。
可和真藏得很好,而年少的泉并不。或许师傅们的利眼早已看穿小林泉脆弱的心智,他入门下受训不出几个月,就被託付了要在成年礼时暗杀花仙的要任。他学到的尽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自杀招式,就连操弄命花的手法也是十分速成而野蛮,成与不成、有他没他,对暗杀队来说都无所谓。
眾人都在讥笑自己,但师兄的脸上不曾显露半分鄙夷。相隔多年,泉会愿意与和真会面,甚至出手救他、保他,全是敬他的风骨及为人,一方面泉也坚信自己识人的眼光不会错。
现在就只剩找出和真背叛师门的原因了,万一事后有人非要来咎责,他这个护法或许能找出一线退路?
他盯着硕大的冰块,在想要如何处置。
多年的感官没有退化,仅管身后一双红履在身后轻踩而来,潜藏着如雾般飘渺虚无的杀气,泉仍不动声色,只以细微的动作调整待会出手的方向。忽地一道青鞭朝耳边呼啸而来,泉即刻回身以铁扇格挡回去,下一秒准备划出利刃反攻时,眼前亭立的少女使他怔在原地。
「久疏问候,师兄。」幽香手持青绿色的长鞭,一身红衣红鞋,艷丽的造型让人离不开眼睛。可这冷冰冰的声音却让泉寒毛直竖难以平復,倏地想起对方如同诅咒般可怕的命花。是了,泉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幽香入暗杀队时才五岁,可以说是被师傅们一手带大的,图的就是名为白罌粟的禁忌之力。凡是被她种过花的,除非再见到本人,否则绝不会想起与幽香有关的任何记忆,如今这力量壮大到什么程度,泉想都不敢想。
就算一身衣裳艷红如火,依旧会使人忘得一乾二净,强大的自信映着强大的能力。
「和真是你伤的?」泉厉声问道,视线不曾离开过她持武的手。
只见幽香淡淡地嗯了一声,浅浅地道:「估计再几天时间就可以让他忘记怎么用蓝雪花,到时取他性命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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