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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脚到山顶,符合马拉松坚韧不拔的精神。
只要参加并且到达终点的人,举办方都会给予奖励,所以每三年的秋季马拉松格外热闹。只不过因为三、六中离得近,参赛的多,其余学校离得远,来的人少。
学生会会长师甜走在最前面,招呼高一高二的志愿者同学们上车——这样的活动高三是不会参加的。
师甜快累成狗,嘟囔道:「为什么我一个高三的还在干这个啊,今年志愿者好少,搞得我只好抓壮丁,都不得民心了。」
贝瑶她们寝室,贝瑶恰逢经期,只能选择做志愿者。
她虽然平时安静,可是也喜欢这样的热闹。
杨嘉和陈菲菲参加了马拉松,打算走完全程随便得个奖牌做纪念。陈菲菲脖子上还挂了个水瓶,贝瑶替她取下来:「这个不用,会很累,志愿者每隔一小段就会准备葡萄糖水,你要是渴了就记得过去喝水。」
「好,瑶瑶你要给我加油啊。」
吴茉没上车前,过去靠近师甜,她请求道:「会长大人,能不能让我和贝瑶去山顶啊!我们都好想上去看看,求求你了!」
师甜人爽朗,一想上次贝瑶帮了那么大的忙,调个志愿者位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成吧,警醒些啊,能跑上来的都不容易,帮忙扶一下。」
吴茉连忙说:「当然当然。」
车子拉着学生们到了山脚。
志愿者们上了另一辆车,提前坐车上山,其余参赛者集合。
喇叭声说:「各位同学们,注意听比赛事项,整个路段一共设置了六个赛点,没跑到一个赛点的,上去领一条丝带,以丝带数和时长记录成绩。」
原本商量着偷摸骑个自行车上去的金子阳和郑航:「……」
比赛可谓人山人海。
其实常青山并不陡峭,相反能被作为马拉松赛点的,这座山不高,最为平坦,只不过路途远,拼的是耐力,和其余的马拉松比赛并没有什么不同。
郑航一转头,惊讶道:「川哥?」
裴川衝他们点点头。
「你也跑吗?可是你没报名,赢了也没奖励啊。」没有奖励、没有荣誉,那还跑个球啊。
裴川抬眸,看着山顶的地方:「随便跑一下。」
志愿者们以此就位,带着开水瓶和纸杯在铺设的供给点准备好。
十月早晨的山风有些冷。
一声口哨声吹响,学生们欢呼着衝出去。
所有比赛,一开头总是激情满满的,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怎样的漫长和孤单。
裴川放慢了步子跑。
十月风拂过他的短髮和露在外面的胳膊,人群四散开,一开始周围的人还很多,可是拿到第二条丝带以后,人渐渐少了。
他喘着气,与假肢接触的残肢开始隐隐作痛,劝他放弃。
可是不知道是不甘还是别的东西,他步伐不变依然继续。
韩臻是个正常人,他的速度一定比自己快,裴川想通了这一点,没有选择喝水。
第三个赛点,第四个赛点……
手臂上缠了四色丝带,渐渐的,这条路变成一个人的孤独。他并非第一名,只不过马拉松距离被拉开,能看到的人就少了。然而汗水打湿黑髮和眼睫,残肢痛得让他闷哼一声。
残肢快磨破了吧。
他喘着气,望着山顶的方向,一言不发继续。
第五个赛点,他拿过丝带,随意绕在自己胳膊上。
志愿者看他汗水打湿了衣服:「喝点水吧同学,别急。」
他没应,朝着山顶跑。
安了假肢的人,可以打球、可以跑步、可以拳击。可是当他痛得快站不稳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残缺永远是残缺。
这条路很孤独,没有同伴,没有任何人见证的孤独。只有山风不时拂过他的鬓角,汗水往下淌,和别人的累不同,他更多的是痛。
可是裴川心想,他命和身体虽然低贱,心意却并不低贱。
离最后一个赛点只有一百米的时候,他看见了她。
贝瑶坐在志愿者桌子前,肩上带了志愿者徽章,穿着六中的校服。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其他学校的男生女生志愿者。
终点有不少人,都在翘首以盼,她低眸认真在倒水衝兑葡萄糖,其余人上前给跑完全程的同学递水。
贝瑶一抬眸,就看见了裴川。
五十米外,他的步子很缓慢,就像小时候唱的童谣,蜗牛总是一点点负重往上爬。
他不是蜗牛,却以斧足在艰难跑步。
其实那时候他步子已经不太正常了。
蹒跚可怖,唯一支撑的是毅力,他的身边,跑上终点的,没一个有他那样吃力。他胳膊上全是汗水,像从水中捞上来的人。
连志愿者终点处的吴茉都睁大了眼睛,什、什么?裴川怎么会这么累?
最后二十米。他跑不动了,只能咬牙一步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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