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响起,笔洗碎片飞溅,熙帝粗喘着气,周太医一惊瘫软在地。
「朕不会杀你,杀了你到哪儿再去找个周太医呢?朕会帮你把家人找回来,你的脑袋先记着……」
声音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周太医直起身,悲痛哭道:「陛下,都是臣的不是,是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万死不辞。」
「记住朕说过的话,不要露出了端倪。郑海全——」
郑海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陛下。」
「给周太医梳洗一下,再让他出去。」
「是。」
熙帝离开后,郑海全唤了人打水服侍周太医洗手净面。
那服侍的两人皆为面容枯黄的太监,面上一点儿人的情绪都没有,走路无声无息,眼神肃冷。郑海全让他们上前服侍,这两人就靠近了过来,一举一动仿若标尺,既不会多也不会少。
他们手很凉,给人以爬行动物类似的触感,周太医面上还是满脸颓然,精神恍惚喃喃自语,凑近了就能听到他自责的语话。
净面完,就是梳髮戴冠了,等这两人忙罢,周太医才一打哆嗦惊惶回神。
「郑总管——老夫,老夫汗颜啊……」
郑海全轻笑低语,「周太医还是不要太过自责了,知错能善莫大焉,陛下还是看重周太医的。」
周太医苦笑两声,没有说话。
送走了周锦,郑海全回到内殿。
「可有异常?」
郑海全摇了摇头,「自从那次其中一个惊到他,他对这几个就退避三舍,今日却是任他们服侍了,精神恍惚得厉害,不像是作假。周大人性格刚直,不善诡诈,平日里遮掩情绪完全就靠一张冷脸,要不然也不会在陛下面前露了马脚。」
熙帝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背叛了就是背叛,任他万般理由都不能抹除。既然是他的牵绊,那就……」
郑海全脊樑一凉,头垂得更低。
明明是大夏日,周锦却有些打哆嗦。
也不怨他,此时夜深人静,本是该安眠的时刻,他却被拽了来说要看什么『好戏』。草湿露重,既是郊外又匍匐在泥地之上,要不是早年在外悬壶济世吃了不少苦,周锦此时早就坚持不住了。
月光很明亮,四周只听到虫鸣之声,周锦知道身边匍匐了不少人,却是一点动静都无。
身旁爬了一个同样一身夜行衣的男子,面容普通,气质也不甚起眼。可周锦却知道此人不简单,因为他在京中与景王那边的接洽都是此人在负责的。
此人叫杨辉,一个同样普通的名字,干得事却从来不普通。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大队人直衝不远处那座宅子而去,手持火把,眼看着极为声势浩大,用耳朵却是听不到什么人声,连马蹄声都极为细小,可见纪律严明。
要不是匍匐于草丛之中,又有这杨辉指点,周太医也是发觉不了的。
就像是看影子戏一样,那群人破门而入,跟着里面便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片刻过后,那群人出了来,宅子中燃起一阵大火。
大火越烧越大,火光照映在这群人蒙着面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直到此时,周太医才明白杨辉让他看的是什么好戏。
见火势浩大就算有人来也扑不灭,那群人才上马离去。
周锦早就惊呆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完全挑战了他一直以为所出的生活。
「里面的人全死了?」
杨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太残忍了……」
「你全家也在。」
这句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却是让周锦又是一抖。
你全家也在!
这句话让周锦突然暴怒起来,似在遮掩似在彷徨,「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如此做,我没对陛下透露一字半语,你觉得这样有什么用?你主子会不会是太想当然了,还是你自作主张,故布疑阵?你们不觉得这样太荒谬了吗!」
杨辉轻笑两声,眼中却没有笑意。
「周太医真是太高看杨某了,此事乃殿下下令,杨某隻负责行事。还有殿下不光是我主子,还是你主子。」
见这人面露鄙夷,杨辉声音冷了下来,「周太医可不要忘了景州那边还有什么人。」
「你们这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骯脏!」
杨辉冷笑了几声,「周太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可不光是为了殿下的事,也是为了救你。」
「救我?」
「你真当那边没查过你?只是被我们的人拦下罢了!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有做过必然有痕迹,如今这金蝉脱壳,可不是帮你彻底解决问题了?」
「你……」
「还有,很多东西不是需要你去说,便能成事的。说有什么用,还得落下猜疑,这得人自己去想……呵呵……」
周锦现在的大脑已经是一片浆糊了。
「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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