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是在林炜洗衣服的时候到的。
因为是老小区的合租房，大门常年不闭。
林炜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上的衣服还未搅干，顺着手臂弄湿了衣服，慧慧快步走过去，拿过他手上的衣服，轻松搅干晾起来。
然后放下包，又帮他将盆里其他衣服晾起来。
做完这一切，慧慧蹲下身，“要不要和姐姐出去吃点东西？”
林炜看着她点点头。
慧慧不知道小孩子喜欢吃什么，于是带着他去了附近一家甜品店，点了一桌的甜品。
林炜看着一桌的甜品，又看了看慧慧。
慧慧推过去一块小蛋糕，又给自己拿了一小块，“吃吧。”
林炜拿起勺子，手上的动作缓慢。
“以后就和奶奶一起住吗？奶奶去哪里了？”
林炜轻轻点头，“奶奶躺在床上，爸爸进去之后，她就一直没什么精神了。”
他看见慧慧的眼神落在他的手上，然后听得慧慧道：“你的手指很好看，很适合弹钢琴。”
他一惊，连忙收起手放下。
“姐姐给你和你奶奶重新租个房子好吗？你们自己的房子就租出去，平时可以赚一点零用。”
林炜不解，睁大双眼看着慧慧。
慧慧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小心斟酌着措辞，“租一个离学校圈近一点的，更干净一点的，姐姐会包你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一直到你大学毕业。”
林炜满脸通红，手指已经在桌下搅成了麻花，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却好像感知到此刻的自己在被同情。
“姐姐希望你能好好上学，希望你能有个好的人生。”她认真的看着林炜。
林炜局促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揪住自己的裤子，良久后终于开口，“如果我考上大学，可以去找你吗？”
慧慧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但还是回答，“当然可以。”
“那可以给我你的地址吗？我可以每个月给你写信吗？”林炜小心翼翼地看着慧慧，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慧慧微微张了张嘴，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写信了，“姐姐还没有确定住址，等我确定了，寄信给你好吗？”
林炜愣了一下，忽然震惊道，“姐姐要离开Z城吗？”
“嗯。”
林炜无意识的点点头，他努力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表情，扒拉了两口面前的蛋糕，然后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慧慧抽出纸巾擦干净他嘴角的奶油，“嗯。”
拉着林炜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奶奶已经一脸不耐烦地站在了门口，慧慧将手上打包的甜点放在他们客厅中。
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声音又传来，当慧慧提到要给他们租房子和给生活费时，老太太愣了一下，声音才逐渐小了下来，慧慧知道，这老太太不会觉得感激，只会觉得慧慧是心虚要补偿她们。
“但我的条件是要让他一直上学，至少到大学毕业，我会雇一位阿姨照顾简单照顾你们生活起居，不要再让阿炜一个小孩子做家务。”
“上学的钱，我会每年帮他缴清，你只需要负责活着就行。”事实上，若非她是林炜的奶奶以及唯一的监护人，慧慧根本不愿意理会她。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兀自回了自己的房。
慧慧也转过身和林炜告别，林炜就站在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谢谢姐姐，我会考上大学的。”
慧慧摸了摸他的头发，想着如果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也能遇到好心人资助学习该有多好，也许她的人生路上的遗憾会好一些。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恍惚间，好像将这个扒着门框的小男孩同记忆里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自己重合起来。
*
“这是啥？”老太太打开塑料袋。
林炜听见声音从一旁走出来，“都是甜的，奶奶你有糖尿病，不能吃。”
他说完便拎着塑料袋从老太太面前经过，回了房后他将所有的甜品摊放在桌面上，有的已经开始化了。
他坐在桌边，开始一份一份吃，他要记住此刻的味道。
因为要回味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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