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江季显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他甚至一瞬没了力气来探望医院的江忍,孟听怕江忍难过,轻轻吻他。她虽然没有父亲,可是母亲给的爱很完整。江忍笑着抵住她额头:“怎么变得黏人了?”“这个世界欠你的爱,我往后都补起来好不好?”他弯唇,没有告诉她,她就是他的世界。要说多恨江季显是谈不上的,他以前或许还有恨,如今却只觉得他可怜。如果孟听不爱他,他无法想象,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虚假的“下辈子”,活在无尽的期盼里。他多半是不会的,他不是江季显,从妻子和人私奔那件事,他就不会做江季显那样让步的选择。她要死,也只能死在他怀里。他随后就来陪她。他的怀里可以给她全世界的沸腾和温热,也可以陪着她一起冰冷僵硬。江忍活着一天,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她。平安夜那晚下起了雪,北方城市鹅毛大雪,与南方温温吞吞的小雪不同,世界变成银白色。孟听还得回学校上一个晚自习。她垂眸看着江忍给她穿袜子。房间里开了空调并不冷,窗外大雪纷飞,屋里却暖洋洋的。男人握住她精致的脚踝,垂眸给她穿完一只脚又穿另一只。她脚也生得秀气可爱,他怕她冷,之前还给她捂了捂。手术后他恢复得很好。孟听本来很乖地陪着他。可她突然想起这辈子,只有五岁前妈妈给自己穿过袜子。后来都是自己穿。他真的很宠爱她。她穿好袜子不去穿鞋,用暖绒绒的圣诞袜子轻轻去蹭他的大腿。男人握住她脚:“想死是不是?”他头疼地抬眸,就看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笑。她笑着打算跑。只有被爱着的人,才会玩闹和调皮。江忍握住她脚踝把她扯回来:“要踩你往上一点儿踩,踩那里算你本事。”她脸颊红透,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想试试吗?他低低骂了句脏话,给她理好头发:“去上课,晚上回来收拾你。今天你生日,去看看同学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你怎么这么老成。”她笑得不行,关心她学习,还“看看同学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就像年长的骑士照顾着小公主。孟听出门撑着伞,她在等司机开车过来。靴子浅浅陷入雪地里,灯光下飞舞的雪花格外美丽。夜晚的寂静让她有些不安,脚步声踩在雪上,她刚回头看是不是司机。一张手帕就捂住了她口鼻。孟听心跳剧烈,奇怪的味道传过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伸手去掰开那只手。然而到底吸进了药物,她被人拽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一路开。不知道开了多久,停了下来。孟听努力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张有些扭曲的脸。她心跳加快,无力靠在驾驶座上,身上没多少力气,看着闻睿。“你真漂亮,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他抽了根烟,烟味在密闭的车内,加上药物作用,呛得孟听想吐,“比我印象中的姐漂亮多了。”“你要做什么?”“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闻曼时,她身边站着那个艺术家,她和艺术家来孤儿院赞助。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又穿着干净的女人,也是第一次希望被人收养,艺术家说我清秀安静和他小时候长得有点像,闻曼才正式看我一眼。”孟听看出来这几天逃离追捕的闻睿精神状态并不好。“就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我被收养了。但是我也知道了怎么讨好闻曼,我观察艺术家的行为举止,儒雅、文艺、温柔,我就努力成为那个样子。后来闻曼果然对我很好。”他吐出一口烟到她脸上,孟听不敢激怒他,沉静听他说。司机肯定发现她不见了,她等人来救她之前得自救。闻睿走投无路了,估计就想拉个垫背的。“你真动人。”他叹息道,“如果你是闻曼,我估计也不是这个样子。闻曼谁都不喜欢,只喜欢那个艺术家。”“后来江忍那个小狼崽子出生了,江季显多高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明白我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要是我不争取,注定什么都没有。好在他一生下来就有病,哭个不停。闻曼怀孕就很绝望了,哪里会再喜欢他。”“我越像艺术家,闻曼就越看不见她亲生儿子。可是闻曼不争气,她死了,我没了靠山,江忍却有。等江季显一死,我就又是孤儿院那个吃不饱饭的乞丐。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命贱如草芥呢?”他靠近她,语调竟然透着奇异的温柔。孟听抿紧了唇不回答,闻睿突然捏住她下巴失控大吼:“我问你话,你说啊!”她只好平复他情绪,应和他的话:“对,从一开始每个人的出生就不公平。”
闻睿面无表情探究地看着她,似乎想看看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半晌,他笑了:“你在拖延时间吗?”孟听心一跳。“可是没有什么作用。”闻睿说,他扭了下车里的摄像头,“他不给我活路,我也不打算给他活路。你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怪物吗?被人孤立、被人殴打、血流了一地,他哭都不哭。出生哭那么厉害,长大却没有眼泪。他有病,所以一激怒就失控,但是他这辈子,只在乎你。”闻睿把摄像头对准她的脸,轻轻抚上她的脸:“他把兰姨接走,可是我不感兴趣那个老太婆。我哪怕弄死那个老太婆,他顶多伤心几年。可你不一样。”他痴痴又兴奋地看着她,“动了你,就是往他心里动刀子,一辈子都不会好的伤口。”孟听偏过头,避开他的手,她虚弱道:“你这是在犯罪,收手的话,你的人生还能很长。”“当乞丐吗!”他大笑起来,“我不稀罕。”他固定好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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