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无字碑前跪了许久,亲自把没了神芯的定水印埋入碑下。
河中鱼虾来找蚌公主,看见她跪下无字碑前,脸色苍白。
因为救人,她弄丢了定水印;
为了让冥夜仙君活下去,她没了灵髓,再无缘大道;
父亲胁迫冥夜娶她,她的夫君今后注定不会爱她;
她不能告诉冥夜一切,没办法告诉他这几日漠河死了多少生灵。大道艰难,只有不亏不欠的人,才能心胸坦荡走下去。
冥夜必须成神,才能万年守护漠河。
这一场爱情,从最初开始,她就是牺牲品。蚌王知道,桑酒自己也知道。
蚌王忍住心痛,把女儿推出去,期盼冥夜身边,有小公主一席之地。
他成了神,哪怕帮一把没有灵髓的小公主,偶尔替她清走浊气,都是好的。
然而他们蚌族算好一切,却没算到,冥夜冷心冷清,百年时间,半点儿也不爱蚌公主。
“大公无私”的天欢圣女,最后以漠河都是妖物为由,让仙兵屠戮了漠河。
为了救他和天欢,桑酒失去了灵髓,失去了身为蚌族公主的尊严,最后失去了家人和蚌王宫。
她趴在漠河里看他,那时便胆怯又真挚地喜欢他,但从来没有想过去他身边。
定水印神芯,把他们的命运了绑在一起。
倘若一开始便有人告诉她,救冥夜和天欢会万劫不复,她一定会任由他们死在漠河旁。
她恨透了自己,也恨透了他们。
苏苏把沾了血的珍珠,一颗颗放进定水印神芯缺失的地方。
定水印吞没了所有本命珍珠。
一整条漠河,大半蚌族的珍珠,全部填入定水印中,黯淡的定水印发出强烈的白光,河水水波变得清澈又温柔。
苏苏把定水印放进怀中,走出蚌王宫。
蚌王宫外面,站着惊疑不定的仙兵,他们早知漠河水浊,底下暗流涌动,可方才有一刻,河水分明变得无比清澈平和。
恍惚不过一瞬,他们看见了蚌公主。
仙兵要动手捉她,她平静说:“不必,我和你们回上清。漠河包庇妖物,我亲自向天欢圣女请罪。”
两个仙子见到她,神色轻蔑。
回到上清时,她看向主殿方向。
薄雾轻拢,恍若仙境。
女仙讥笑道:“怎么,你还痴心妄想呢,百年时间,还不够你看清?比起天欢圣女,你什么都不是。”
苏苏看着自己手掌,低声说:“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是。”
可惜这个道理,她用了一百年才看清。
她曾经多么希望有一天,冥夜试着了解自己,如自己了解他般,去看看漠河,知道她的子民并不坏,但他讨厌“挟恩图报”逼他娶小蚌精的蚌族。
她盼冥夜会爱上他,这样即便他飞升,也会记得庇佑蚌族,可冥夜不爱她,她空守百年孤独。
她小心翼翼、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他,灵髓没了,蚌壳快碎了,到了最后,她在漠河下面抱着父王的尸骸哀泣,他高高在上,依旧守在天欢身边。
她捧着一颗真心来,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
她的蚌王宫、父王、游鱼和珊瑚,都粉碎在了肮脏的河水里。
苏苏摸了摸怀里的定水印。
它紧挨着她的心。
可心中的真君死去,就死在今日,死在她的记忆里。
邬宫的烟云常年不散。
青衣中年男子笑着看向冥夜。
冥夜道:“恭喜师父归来,冥夜守护千年上清,不辱使命,今全数还予师父。”
天昊说:“冥夜,你做得很好,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上清。想我当年遇见你时,你还是一条小黑蛇,如今却已是威名赫赫的战神了。”
冥夜垂眸,无波无澜行了个礼。
天昊:“我入莽苍前,将天欢托付于你。可我听说,百年前天欢陷入沉睡,你娶了一个小蚌精,可有这么回事?”
冥夜顿了顿,说:“是。”
天昊挥挥手:“你们既然没有结契,一个小蚌精而已,上不得台面,打发回凡间吧。天欢自幼与你感情好,别伤了她的心。”
冥夜皱眉,还不待他说话,瑶池迸发出一阵白光。
那白光虽是神器发出,却带着攻击毁灭的力量,瑶池水淹,转瞬便漫到殿前。
冥夜心中一沉,也顾不得和天昊多说:“弟子去看看。”
转瞬,他身影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冥夜出现在瑶池,一个女仙口吐鲜血,惊恐地看着他:“真君,真君救我,桑酒她疯了,她要杀了我们,还要杀了天欢圣女。”
冥夜冷着眉目踹开她,走进殿内。
整个瑶池被水淹了,仙婢四散而逃,天欢被抽了仙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漂浮在水中。
粉白衣裙的姑娘,盘腿坐在水面上。
定水印漂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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