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祠堂前院高大繁茂的林木,徐青引离开后,檐上被马尾榕枝叶遮掩的一角悄悄钻出了一个身影。文竹抬袖擦了擦趴在房顶偷听时被瓦砾蹭脏的脸,环顾了一圈院中,见四下无人,三两下抱着马尾榕利落爬下来,赶紧往林钰的院子去了。
房里,林钰正在喝今日的药食,听罢文竹的话,轻轻蹙了下眉:“她是这么说的?”
文竹点头:“是,不过她话只说了一半,也不晓得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文竹今日在那檐上猫了快一个时辰,泽兰听他说话嗓子干得厉害,给他倒了杯温茶,文竹接过来两口灌了,叹道:“不过我方才听徐夫人那话,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死了夫君,娘家又不在都城,日子着实难熬。”
泽兰屈肘撞他,不满道:“你吃夫人的用夫人的,怎么还帮她说话。”
林钰道:“无妨,文竹说得不错,那几年李府上下过的都不是松快日子。阿嫂又丧夫,一个女人难免受苦。”
她思索了片刻,同文竹道:“你去问问陈老,徐青引在府中时哪些人服侍过她,将那些人一一查一遍,看看在我入府之后他们当中谁仍与徐青引保持着联系。”
文竹些许不解:“夫人为何突然想起查这事啊?”
泽兰明白林钰这是要查查成亲那日丢失的元帕之事,她伸手推文竹出去:“叫你查你去查就是了,怎么那么多话。”
文竹被泽兰推着小步往外蹭,“哦”了一声,回头道:“那我去了夫人。”
林钰笑着点头:“去吧,办好了替你和泽兰做亲。”
泽兰烧红了脸:“夫人!”
文竹也红着耳朵,但答的却是:“好哇。”
李鹤鸣离家不过半月,林钰已收到了他数封来信,算算时间,估摸他在前往汲县的路上便开始书信送回来。
信中大多记述的是些小事,譬如他沿途经过何地,见过何种光景,就连某日夜间赶路撞见一只趴在路中央不让的花鹿这种芝麻事都写。偶尔信封里还会稍带一支沿途摘下的花叶,不过送到时多已经焉了。
他信送回几封,每次写得却不多,无论多少事,都只书一页信纸,而信上最后一句永远是:记得念我。
林钰哪知他离家离得这般磨人,她每日过着与此前一般的日子,也无甚变化,都不知要如何回他,写些旧事又觉得无趣,故而一直拖着。
但等李鹤鸣的第四封信送到手中时,林钰终于着急动起笔来。
因那信上不再密密麻麻塞满了字,只短短一句话,瞧着像是动气了:为何不回信?不念我?
这话林钰是万分不晓得要怎么回,怎么回都是错,好似她负心薄情,他离家数日,她却都不曾想过他。
林钰提笔良久,索性假装未收到他最后这封信,若无其事地将徐青引的事告知了他,因担心扰他心烦,故而写得并不详尽,只简短提了句徐青引来府中为大哥上香,之后的事打算等他回来再细说。
林钰写罢此事,又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她憋不出话来,最后在朦胧烛光下,蹙着眉慢慢书下一句:李鹤鸣,你好缠人啊。
这信翻山越水花了数日才送到李鹤鸣落脚的驿馆,彼时汲县的悬房案已查了清楚,锦衣卫正在县丞罗道章的府邸拿人。
李鹤鸣一行人刚到汲县的正安排府中女眷携银子走水路出逃,但刚到码头,便被潜伏此处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虽拦住了人,但证据却不足,李鹤鸣初来乍到,也不好凭空抓人,是以花上几日从一位名叫骆善的小官手里得到了罗道章这些年受贿行贿的账本才动的手。
罗道章虽只是一位小小县丞,但府邸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打眼一看,几乎是满目罪证。
锦衣卫执刀入府这日,罗道章知大势已去,吓得直接瘫坐在了椅中,他那些个子孙女眷见此也是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
李鹤鸣压着腰间刀柄缓步踏入罗府,抬起黑眸扫过院内左右一整面白玉堆砌的高墙,缓缓道:“李某数年前初来汲县,记得罗大人多年的俸禄才刚够买下这庭院,如今不过几年,罗大人府内金银都堆成了山,看来是贪了不少。”
罗道章记得当初还是千户的李鹤鸣,更知他的雷霆手段,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落到他手里。
他满目怅然地坐在椅中,看了眼自己这院子,又望向气势冷冽的李鹤鸣,竟在忍不住喊冤:“李大人,大明俸禄微薄,大人在朝为官不会不清楚,若循规守矩,连一家老小都养不活,我也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李鹤鸣神色淡漠地扫了眼满院锦衣华服的莺莺燕燕,思及家中那位金枝玉叶,毫不留情道:“罗大人养不起,可曾想过是妾室太多。”
罗道章被他哽得说不出话,但片刻后,又想起什么,面色希冀地站了起来。他越过自己的妻子儿女,手忙脚乱地从一众年轻的妾室中拉出他往日最喜爱的美妾往李鹤鸣身前领。
“李大人……”他咽咽干涩的喉咙,将那被一院子锦衣卫吓得腿脚发软的美艳妾室推向李鹤鸣:“大人若不嫌弃、大人若不嫌弃,这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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