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看各方面是否可以减免开销之处,谢狁倒好,大笔一挥,把前两样都给裁了,瞬间给大晋省了一大笔银子。倒是苦了户部尚书,被大臣们雪花一样的折子连着骂了半个月,一直骂到年关都没停。谢狁幸灾乐祸的,不仅不管他,还要想着办法继续折磨他。不过话说回来,谢狁也确实没什么心情过年。李化吉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她越发嗜睡,整日都没什么精神,只恹恹地躺着,太医几次把脉,都提醒李化吉要注意走动,否则生产时要遇到大麻烦。谢狁便每日三餐后,都要抽出时间来陪李化吉走上半个时辰。李化吉也越来越易怒,她本来就不算温柔的女郎,如今脾气更是炮仗一点就着,于是太极宫内,总是听到她怒叫谢狁的声音。其实谢狁堂堂一个帝王,被皇后直呼姓名,呼来喝去的,很没有面子,但谢狁甘之如饴,总愿意配合。他觉得唯有如此,李化吉才会越来越不怕他,不怕他,才有可能喜欢他。倒是让那些刚来的宫婢目瞪口呆,道:“陛下与娘娘,仿佛一对寻常夫妻。”便有不服气的道:“寻常夫妻,也不如陛下与娘娘恩爱。那些男子在意面子极了,又有几个愿意被娘子直呼姓名?”又感叹道:“之前到底谁在传娘娘会失宠?我瞧着,倒不如担心陛下会不会失宠罢。”可是当临近除夕的时候,谢家发生了一件事。崔氏的女儿死了。
李化吉早把两位妯娌置之脑后,等消息传到宫里来后,她还仔细回想了下崔氏,才从记忆里捞出一个低眉顺眼、极容易的害羞的娘子来。她依稀记得崔氏是谢四郎的夫人,夫妻两个很恩爱,只可惜子嗣缘分单薄,膝下独有一女,因此谢夫人对崔氏很不满。现如今,就连这唯一的女儿,也要失去了。李化吉唏嘘了一阵,便吩咐碧荷准备了份厚重的吊礼,给崔氏送去。等谢狁回来后,她还与谢狁说起了这件事,其实她是想出宫的亲自给崔氏吊唁的,她太久没有出宫了,还是很想出去呼吸以下新鲜的空气。谢狁想都不曾想就拒绝了:“去做什么?你还怀着孕,没得给你招来晦气。”李化吉没想到谢狁会说这话,她一怔,久久凝视着谢狁不说话,那平静却不乏探究的目光把谢狁看得发麻,有些不自在起来。“怎么了?”他问道。李化吉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其实关于孩子的那件事,谢狁还是在骗她。他根本不敢与她说实话,告诉她,他讨厌孩子,故而有他说得那些原因,但其实最本质的原因,还是被谢家的家风害的。因为过于冷漠,所以才习惯性无情。就算那个人是谢狁的侄女,是他的孩子,都不会是例外。他怕说出来,李化吉会更不喜欢他,所以他瞒着不说,宁可让李化吉误以为他憨傻,也不肯说。李化吉不回答谢狁,目光却越来越意味深长,让谢狁不安得很,他连连追问,李化吉却跟他说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往后孩子落了地,我一律不管,由你带。”谢狁下意识就道:“有奶娘嬷嬷在,她们自会照顾,我们不必辛苦。”李化吉不耐烦:“谢狁,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谢狁果然不敢多说了,就跟李化吉求饶:“好好好,我带就我带,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守岁呢。”可他被拿捏得越容易,李化吉就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半夜因这事睡不着,偷偷地借着云层中透进来的那点亮光,打量着谢狁。她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真实的谢狁了。真实的谢狁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冷漠,无情,除了讥讽、嘲笑外,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是比寒铁还要冷酷坚毅的存在。后来因为不想李化吉继续怕他,他才学了戏,将自己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于是感情充沛了起来。但那说到底不是谢狁的情绪,就像戏子在台上,依着唱词演绎折子里的角,那时的嬉笑怒骂都属于故事里的人物,与他无关。谢狁也是如此,他扮演着多情的男子,因此会哭会笑,可那到底不是他。真正的他,只会在这种不经意的缝隙中出现,还要绞尽脑汁藏着,不敢让李化吉发现。李化吉代入自己想了想,忽然觉得谢狁其实满可怜的。因为知道自己不可爱,所以宁可戴上面具,也要留住爱人,可是如果这时候李化吉真的爱上了谢狁,他有没有想过,李化吉喜欢的其实也不是他呢?恐怕是想过罢,所以才要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哪怕李化吉喜欢的是那个没有真实存在的人,但因这个人由他扮演,所以也与他无二。即便是假的,李化吉喜欢的也是他。谢狁是这样想的吧。李化吉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谢狁摇醒,谢狁忽然被吵醒,人还没有苏醒,就已经下意识把手探了过来,检查李化吉的情况:“可是身体不舒服?要生了?”“不是,”李化吉道,“我们去参加小侄女的葬礼罢。”谢狁疑惑:“为何要去?你我与她又不熟。”李化吉道:“可她到底是你我的侄女,我们做叔叔婶婶的,不该到场么?”谢狁道:“没必要。”李化吉道:“可是我想去。”谢狁很诧异,猜测道:“可是在谢府时,你与她有过交集?”“那倒是没有,她一直体弱多病,四弟妹很少带她出来。只是在槐山村,殡葬是大事,邻里之间都要互相帮衬,就怕痛失家人的村民会撑不下去,想要给她一些依靠。”谢狁刚想说谢家没有亲情,所谓的葬礼也只是用来交际、清算人情的场所,不会有什么真情实意的眼泪,更不会为了个死去的人寻死觅活。便听李化吉似是料到他心中所想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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