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逐渐露出长翘的睫毛,冷凝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这模样生得当真是优越。李化吉道:“前儿我给陛下打了几条络子,忽然想起郎君来,虽郎君素日不挂玉佩,可我想着,还是可以给郎君纳几个鞋垫的。”谢狁道:“府里养着绣娘,不劳你做这些。”李化吉道:“鞋垫不比其他,虽是踩在脚下,也不被人看见,可是最关系人的舒适感,我的针线活不错,也想郎君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一天。”她一顿,声音轻了点,有些无措的样子:“我细细想过郎君的话了,也认识到自己做错了,想要待郎君,可郎君衣食无缺,也不少人伺候,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待郎君好。”谢狁就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幅样子,低垂着脸,只露出一节白皙的脖,瞧上去若一朵娇怯的莲花,却偏偏不愿叫人看她的眉眼,好像如此就能掩住真心。谢狁的手指轻轻一敲,也不打算把她逼太紧,就道:“你若有心,给我做件里衣就是了。”李化吉的眼睛睁大了,鞋垫多大?里衣多大?这还叫‘不劳你费心’?但毕竟是她主动来投诚,李化吉不好说什么,只好道:“好。”
谢狁颔首:“等晚上回来,让你量尺寸。”李化吉忙道:“想来绣房是存了郎君的尺寸,我去问了来,白日就可以给郎君做起来了。”谢狁目光沉静,道:“想不想回宫看看你弟弟?”李化吉立刻道:“还是等郎君回来后,我亲手量了,尺寸才算精准。”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转折承接得十分自然顺滑,那鬼滑头的模样倒是惹得谢狁嘴角抿出了点笑意。他道:“我把谢灵留给你,用了早膳,你便入宫去。”李化吉诧异,谢灵是他的左膀右臂,何故要差遣这样要紧的人物来看守她?当真是小题大做。可等她送走谢狁去福寿堂请安时,就见整个福寿堂都被药味笼罩,谢夫人倒在床上呻吟不止。吴妈妈出来请几个媳妇去侍疾,只是那双眼尤其死地盯着李化吉。李化吉就知道其实还是为了昨晚的事,因为谢狁没给谢夫人面子,谢夫人生了气,怪来怪去,最后还是怪到了李化吉头上。谁叫这事端是李化吉惹出来的。李化吉此时倒是庆幸谢狁让谢灵护着她进宫了,若只她要进宫,谢夫人必然可以用孝字压着她,可谢灵在,那便等于谢狁在,轻易阻不得。吴妈妈听了后,果然脸色就不好了,她转进里间将此事告知了谢夫人。谢夫人怒道:“什么叫她要进宫给陛下请安?那个小孩算什么皇帝,她算哪门子公主?还不是我们谢家抬举起来的两个泥腿子?现在看着婆婆病倒在床,她倒是拿起公主款来了,也配?”吴妈妈小声道:“此事大约是三郎君的意思,连谢灵都给了三少夫人了。”这下谢夫人倒没法说什么了,毕竟谢狁此人,清心寡欲惯了,就算她想迁怒于李化吉,也实在没办法对着谢狁的为人说出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的话。所以她只能认下李化吉入宫是帮谢狁去办事的这事实。既是为儿子做事,她的心胸也就一下子宽广起来了,也不计较床头侍疾这样的小事。她道:“那就随她去,三郎的事要紧,你让二郎媳妇进来,听听她昨夜说的那些话,像话吗?还是打量着三郎听不出来?她自诩出身高,再看不起这个妯娌,也不该如此阴阳怪气,既是下三郎的面子,也是丢谢家的脸。”李化吉抽身离开时, 韦氏用极为复杂的、既羡慕又怨恨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谁都知道谢夫人是在装病,所谓要儿媳侍疾,就是她不好过了, 也不想所有人好过。可偏偏, 这所有人里还不包括始作俑者的李化吉, 这怎么不叫韦氏又怨又羡?可是她再怨再羡又有什么办法?又没个谢狁把她从这药气冲天的福寿堂带走,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化吉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入明媚的春光。李化吉的心情倒是舒畅。都说投桃报李, 谢狁给出的回报及时又到位,一下子就抵消掉了她对交易的那点不满。反正他只是要她做个贤惠的妻子。如果纯粹把这当作一份差事来看,那么这份差事也就和她从前做过的无数份差事没有区别。李化吉自信她是可以做好的。马车徐徐入了大明宫,因是大司马的车架,于是一直被通融到了太极宫。春意暖融,宫室内终于撤去了长明的烛火, 宫帷挽上, 闼门打开, 让阳光与暖风徐徐入了殿室。李化吉步入时, 李逢祥正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往日刚养起起的肉又消瘦了下去, 一双神魂不定的眼在看到她时方才亮了起来, 他顾不得寿山的叫唤, 张开双臂向李化吉奔来, 撞了个满怀。“阿姐, 阿姐。”他依偎在李化吉的怀里, 轻声抽泣着。李化吉抱着他, 能感受到精美的衣袍下骨骼的单薄, 她抬眼望向寿山:“这才几日,陛下如何这般瘦了?”寿山抱着拂尘, 勾着腰,陪笑道:“自公主出降,陛下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奴才怎样苦劝陛下也只肯坐在门槛上望着宫道,所以才瘦了许多。”李化吉听了,很心疼地摸了摸李逢祥:“你这是做什么?”李逢祥哽咽:“我想阿姐,都说三朝回门,我等了整整一日,还是没有见到阿姐回来,我担心极了。”李化吉哑然。莫说她不是个正经的公主了,就是普通的民妇她也比不上。她出降时,既没有公主府,也没有嫁妆,就连身上的凤冠霞帔也是谢家花银子做的。所以谢家不提回门的事,她能说什么?她认命,却忘了李逢祥会因此多不安。李化吉忙道:“真巧,我还没用过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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