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长公主会是害死母亲的真凶,这对姜似来说不算意外,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荣阳长公主居然假借尤氏之手。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尤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那年意儿才刚一岁,有一日荣阳长公主找到我,交给我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放的就是那种虫。不,那不应该叫虫,而是蛊。她告诉我,那种蛊闻血而动,只要人的左手第三指划破了就能钻进去从此寄生于那人心房,不用多久那人就会表现出心衰的症状死去,神不知鬼不觉……”
“够了,你只要说说荣阳长公主为何这么做!”老宜宁侯喝道。
“为什么这么做?”尤氏牵了牵唇角,用带着讽刺的目光看着姜似,“不是因为苏珂去上香,实则是与崔将军私会吗?”
“胡说!”姜湛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一拳砸在尤氏面前的桌几上。
花梨木的桌几瞬间散了架。
侮辱先母,为人子女不可能无动于衷,就连姜依都柳眉倒竖,面带怒容。
“说我娘与崔将军私会,是你的猜测还是荣阳长公主亲口所说?”
“荣阳长公主表示过。”许是秘密在心中积压太久,到了这时候,尤氏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所以她才找到我,让苏珂去死,免得崔将军一直对苏珂念念不忘……”
苏大舅气得给了尤氏两个耳光,吼道:“她让你去害阿珂你就去害?她让你去死莫非你也去死?”
“我有什么办法?”尤氏顶着红肿的双颊尖声反驳,“荣阳长公主拿孩子们威胁我,说我若不替她办事,她就想办法要孩子们的命!苏山,我是孩子们的娘啊,不照着荣阳长公主的话去做,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出事吗?”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用力抓着苏大舅的手,声嘶力竭问:“你说啊,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说到这里,尤氏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她也曾婚姻顺遂,干干净净,若不是苏珂不检点,何至于弄脏了手,从此背负着这个秘密再也不能安稳入睡。
“都是你妹妹与崔将军藕断丝连,才逼得我变成现在这样——”
“住口!”房门突然被推开,老夫人由心腹婆子扶着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变色。
“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缓步走到尤氏面前,唇色虽发乌,脸色相较之前已经好转许多。
“谁跟你说阿珂与崔将军藕断丝连的?”
尤氏撇嘴冷笑:“难道不是么?京城谁不知道苏珂早就与崔将军耳鬓厮磨没了清白之身,因而与崔将军的婚事黄了后再无人愿娶,留在家里几年才嫁进东平伯府……”
“放屁!”老夫人吼了一声,一下子把除老宜宁侯在外的其他人吼愣了。
尤氏亦愣住。
她印象里,婆母是个从容稳当的老太太,与许多府上的老太君没有多大区别。
老夫人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痛快骂道:“亏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竟然一张嘴就喷粪。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让老大娶了你!”
姜依上前扶住老夫人,低声劝道:“外祖母,您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精神虽不济,腰杆却挺得笔直,摆摆手道:“只有憋坏了身子,没有气坏了身子,今日我就要骂个痛快!”
老太太一口气骂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指着尤氏鼻尖道:“我们侯府不是骗婚的人家。当年我让刘妈妈仔细给阿珂检查过,阿珂清清白白,这才允了与东平伯府的婚事。阿珂与崔绪青梅竹马不假,即便如此她都发乎情止乎礼,难不成当了三个孩子的娘会与崔绪乱来?”
“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苏二舅忍无可忍道。姜依亦忍不住道:“我娘与我爹感情很好。我一直记得清楚,娘临终前对父亲说她不后悔嫁给父亲,父亲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从不曾忘记父亲听了这话嚎啕大哭的样子,哭得像个孩子。
然后,母亲便带着对父亲与子女的无限眷恋闭上了眼睛。
尤氏不吭声了。
老夫人却无法消气,恨声道:“阿珂才是最无辜的,就因为荣阳长公主看中了她未婚夫,她好好的亲事没有了,名声也没有了,到头来还为此丢了性命。你这个毒妇到现在不去怪荣阳长公主狠毒无耻,不去怪自己蠢,居然去怪阿珂,这除了能证明你真的蠢还能证明什么?”
“我没办法——”尤氏喃喃道。
老夫人冷笑:“不要拿荣阳长公主威胁你当借口!她能那样威胁你,换做是我转头就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到时候荣阳长公主非但不敢害询儿他们,还要祈祷询儿他们不要出事。尤氏,你以为公主就能肆无忌惮了?她不要脸,皇上还要脸呢!”
尤氏彻底呆住。
老夫人懒得再看尤氏一眼,转身对苏大舅道:“她虽然是你媳妇,是询儿他们的娘,但这话我撂在这里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看是把尤氏送官,还是由她自行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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