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我曾经梦想亲手建造一栋房子,可听见滔滔海声,拥着我的爱人睡去,醒在春日,醒在沥雨,醒在秋芒,醒在冬雪,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直至我们老去。
-纪楚一
时节夏末,在下属眼中,一年来的老闆变了很多,原本犀利的轮廓变的柔和,变得沉默,瘦了些,黑了些,留着板寸头。
那一双眸子,盯着你时,浓稠稠地,似一池不可触底的深潭。
亲近的人知道,经常一个不经证实的消息,纪楚一便可收拾行囊,去找寻他的爱人。
他像是追寻一个虚幻影子,总是勃勃赶去,失望而归。
这还不只,为了他的爱人,连带名字都改了。
简甚回国已臻数个月,俩相识多年,尴尬也不过几个日子,说到底,事情已经过去太久,纪楚一压根不在意,谈不上释怀。
一颗心就那么丁点大,一个名字足已占的满当。
张素玫住在b市,听说生了个大胖娃子,但简甚迟迟没有领证的意思,宁愿放假日子往返两市,尽到一个父亲责任。
他不懂纪楚一的执着劲儿,纪楚一是这么回答他。
以前我也不能理解,以为感情都是水到渠成,强求不来。
现在我明白了,就算断手断腿,也得走到那人面前的决心。
时间可以消蚀伤痛,却带不走日益加深的思念,他将潇潇当成断线的风筝,因为自个儿攥不牢,如今得一步步去寻。
半年前他陪着他爸妈回去美国,自儿子从鬼门关回来,经历小张的事,前夫癌逝,纪母已不敢强求什么,人一生有太多意难平,事事桩桩,真要一码一码摊开来谈,自然迴肠九转,安生不了。
她对纪楚一说,儿子,较量不出来的事就别较量了,你想怎么样,妈都支持你。
纪楚一坐在街头,手搭在氧化铁锈的冰冷长椅,澄黄的暖灯泡,他品嚐到了纽约的初雪。
拍下飞絮落雪的短短视频,抱着微乎其微的寄望,希望潇潇能扫到自己的近况。
同年冬季,枝叶结起雾淞,他踏上寺庙,在众神佛香火前,一次次长磕。
你没能完成的事情,我一样样替你完成。
愿我的姑娘,身体安康。
……
华灯初上,时逐浪踏出公司时,那个男人再次候在大厅处等。
一年期间,没有出入境纪录,找不到潇潇行迹,纪楚一用过各种管道寻人无果,只能把最后希望放在萧家人身上。
萧易对他自然不待见,纪楚一隻好把目标转向时逐浪。
磨到不行,时逐浪鬆口给过几次假消息,但纪楚一没有气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行吧,行吧,时逐浪知道不给这人一头棒喝,肯定死不了心。
时逐浪站定,淡淡的说,“走吧,我请你喝一杯。”
时逐浪得说,撇除后边这些破事,他个人是挺欣赏纪楚一的能力,要不打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帮忙潇潇。
闹到这地步,他也撇不了责任。
灼烧的畅快袭入胃里,男人的友谊建立,只需杯酒。
“潇潇好不容易走出来,可经不起再次折腾。”时逐浪说。
“我没要折腾她。”
“你不折腾她,远远看着也行?就算她有新对像也无所谓?”
纪楚一捏紧玻璃酒杯,眉头皱起。“潇潇有了新对象?“
几百个日子,纪楚一也不是不曾想过这姑娘不再属于他的可能性,但每每念头一起,就会被即时掐灭。
他忍不了,却又得假装大度。
时逐浪滑开手机屏幕,找出张最新的近照,递给纪楚一。
男人的神色复杂,从担忧,紧张,到失落。
目不转睛,近乎贪婪的描绘照片里的女孩。
她微捲的头髮剪短至耳下,浅棕髮色,脸色粉润,眉目轻鬆自在。
一个年轻的碧眼外国人手搭在她的肩头,姿态亲密。
纪楚一用力闭上眼,挣扎了一会,才把手机还给时逐浪。
“我还是想看看她。”他艰涩的开口,”我只是想要亲眼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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