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般的折子,自然是详细查一查的。”他说着微微叹息,“你和柳珩之都是怎么回事?难道在你们心中,我是那种疑心病深重之人吗?”沈丹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当年他们三人并肩而战时,的确可以无所不谈,但随着明王走向高位,一些身份上的顾忌也在所难免,她和柳珩之都绝无冒犯君主威仪之意。皇帝走来廊下,与她一同望向远处的栖凤台,说道:“天下已定,玄鸟也该重新归天了。”晋朝初立时,新帝需要玄鸟这样一个祥瑞的象征聚拢民心,待基业逐渐稳固后,便开始逐渐削弱民间对玄鸟的信奉,它的形象可以留在晋朝的图腾中,但它的真身不可以长留。沈丹熹离开之时,还能听到身后佩服的嘀咕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忍得住一句话都不开口说的。”栖凤台建在极为幽静之处,四面都不见楼阁,去往栖凤台要穿过一片林木森森的花园绿地,地灯照耀出一条蜿蜒的道。沈丹熹没有叫人领路,独自往那里去了。栖凤台外自也是僻静无比,只留有必要的守卫,栖凤台前的奉神殿中雕有一面高大的画壁,画壁之上的图景正是当日祭天的场景。金光穿透云层,玄鸟自云端显露身影,口中衔天命之书,俯首为祭坛上的人间君主送来。
沈丹熹仰头望向画壁,视野之中有金光一闪,画壁之后猛然抖开一扇绚丽的尾羽,翎羽之上的五色神光渐渐散尽,在她眼中显出纯白的底色来。沈丹熹笑了一声,抬手去摸往自己延伸而来的一支翎羽,指尖刚刚碰到它的柔软的羽毛,那纤长的羽便如活物一样缠裹上来,层层叠叠的翎羽覆下,顷刻间便将她的身影吞没。凤凰尾羽飞快从画壁前退离,奉神殿中空无一人,又恢复了往日寂静。沈丹熹被他的尾羽卷着腰, 也不知被带到了何处,睁眼所能看见的全都是他的羽,如雪一样干净,又比雪更加柔软。漆饮光的手臂从后伸来环抱住她, 力道方一收紧, 便又仓促松开, 像是害怕劲儿使得稍微大些便会捏碎她一般,说话的声音有着久未开口的沙哑生涩,“你的身体……”连年征战, 她受了更多的伤, 数不清多少次从鬼门关前踏过, 耗损得更加厉害,从触碰到她的那一刻, 他便感知到了怀里的这具身躯遍体鳞伤, 已不剩多少生机了。“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沈丹熹打断他,浑不在意道, “同样的话, 柳珩之都已经快把我的耳朵念起老茧了。”柳珩之的丹药能治愈她的伤,但是恢复不了所消耗掉的精气神。她从袖中摸出一份早就写好的奏疏摊开来,漆饮光一目十行扫过, “你要请辞?”沈丹熹颔首,“这次回来, 我是来接你的。”她原以为需要想些法子才能把他带走,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这一年冬末,人间终于迎来了一次没有战火纷争的年节, 东都满城灯火,皇帝举办祭礼送玄鸟归天, 祭礼当日,官员齐聚祭天台,东都的百姓早早地向着那一方张望。晋帝坐在内殿之中,左右手各拎着一本奏疏,看向桌前的两人,他心中早有预料,但面上并无显露,无奈道:“你们莫非真以为朕会听信那帮挑事之人的谗言,是那种兔死狗烹的人?”柳珩之摆手道:“陛下这说的什么话?我等玄门修士本就应该淡薄红尘,但修士身处人间,当也有肃清浊世之责,这百年来才会投身乱世,寻觅明君,如今乱世已定,浊流已清,也该脱离凡尘,及时抽身,重新走回自己的道路上。”他说完之后,笑了一笑,补充道:“那帮文臣的谏言实有道理,有前朝之鉴,修士涉入朝堂过深,不是好事。”晋帝之所以看重柳珩之,正是因他这份透彻的心性,但并非所有修士在滚滚红尘中翻涌一通后,还能保持这样心性,修士的功绩突出,晋帝无法明着出手打压,但暗中确实苦思压制之法。前朝设有国师一职,以玄门修士任职,涉入朝堂颇深,晋帝并不想依法炮制,光是这一举动,便已隐约引起一些修士不满。柳珩之所在的乘风门,在玄门之中颇具威望,有他们代表玄门上书,做出如此表态,其实正和晋帝心意。晋帝便也没再挽留,他指尖按住另一份奏疏,转眸向沈丹熹看去,在他开口之前,沈丹熹便先笑了,“陛下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连珩之都摇头说没救了,只能静养,能活多久算多久,剩下的几年我可不想再陷在军务当中,也该过些轻松日子了。”外人不知沈丹熹的身体状况,晋帝手边压着的关于她的奏疏亦不比玄门的少。他们三人终究和当年互交后背之时不一样了,曾经坐于暗夜篝火旁,发下的宏愿都已一一实现,但真到了身临其境之时,却发现和当初誓愿之时的心境,竟是如此不同。晋帝到了嘴边的话,只默默化为一声叹息。这时恰有主持祭礼的礼官在殿外请示,说道:“陛下,吉时已到了。”晋帝摆了摆手,挥退礼官,提笔在两份奏疏上写下朱批,说道:“朕允准了。”沈丹熹和柳珩之郑重其事地行了最后一个君臣之礼,随晋帝一同走出内殿,前往祭天台。祭礼繁冗,玄鸟振翅而飞,直冲天际,就如它来时一般,五色神光铺染整片天空,将云絮都染成了瑰丽的五彩,夜色降临后,这一片霞光依然在天幕久久未散,使得东都的夜色更添繁华瑰丽。沈丹熹和柳珩之并肩从宫门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等在树影下的人。柳珩之唉声叹气,“虽然上书请辞,不过想要将玄门修士完全撤离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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