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聚集之地,仙神也不欲赶尽杀绝,只要它们不出谷作乱,便也留了这么一个地方让这些妖魔栖息。弃神谷最先被称为“神弃之地”,是第一任魔君将其改名为弃神谷。沈丹熹第一次入弃神谷,是因为听到了弃神谷内妖魔对昆仑的辱骂,昆仑君并不在意那些妖魔鬼怪对昆仑的诋毁,但年轻气盛的神女却忍受不了,她带着玉昭卫,闯入弃神谷,将那些胆敢诋毁昆仑的妖魔鬼怪都狠狠教训了一顿。虽然她出谷之时,受了满身的伤,但姿态依然是傲然的,放出狠话,若再有敢诋毁昆仑者,她见一次便打一次。神女殿下因此在弃神谷内结下了不小的仇恨,会被那些腌臜之徒污言秽语进行贬损,也不足为怪。可漆饮光万万没想到,那样荒谬的传言竟是真的。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样的人值得你为了他这样做?”漆饮光至今仍记得她的回答,她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对他一见钟情,愿意为他做这些。”
现在,这样的“一见钟情”还是重新回到了她身上。……殷无觅在药庐的草席上躺了两天,是生生被冻醒过来的。除了冷还有从四肢百骸钻出来的刺痛,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再重新拼起来的一样。这种痛苦时时都在凌迟着他的感官,让他忍不住呻吟。漆饮光坐在药庐另一侧煎药,对他的痛吟置若罔闻,沈丹熹希望他救他,那他便保住他的命就行,止痛的药草,他是一根都舍不得浪费在殷无觅身上。殷无觅处在这种煎熬当中良久,意识才挣扎着醒转过来,慢慢睁开眼睛。他身上的伤太重,缠了许多纱布,稍微动一动都疼,脑子也浑浑噩噩,只能强撑起精神,转动着眼珠警惕地打量四周。这看上去是一间药庐,宽敞的空间因为四处摆满的药柜和药架而显得逼仄,透过横亘在中间的药架,他隐约看见另一头有个人影,正坐在丹炉边的小椅子上,守着一个正在熬煎中的药罐子。对方穿着一身十分显眼的宝蓝色锦服,长发束在脑后,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侧颜,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人。他不认识此人。昏迷之前的记忆在脑海里复苏,殷无觅记得自己又一次被鸟妖找到了踪迹,陷入它们的围杀当中。幸而阿微及时出现,带着他闯出鸟妖的围杀,两人在鸟妖的追击下,一路奔逃,殷无觅记得他们最后逃到了一处深山竹海,这竹海当中有阵法结界,阻挡住了那一群追击的鸟妖。感觉到安全之后,殷无觅的意识便有些昏沉了,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阿微对他说道:“我们一族世代隐居于山野,一辈子只能带一个人回去,你愿意跟我回去吗?”殷无觅听说过凌溪附近有一个隐世避居的家族,传闻他们守护着一样镇压地脉的神物,才能使得凌溪方圆千里之境免遭山崩地裂之害,这样神物神力强大,颇为遭人觊觎,是以这个家族的人行事极为隐蔽,寻常人很难找到他们的所在。他没想到,阿微就是那一个家族的人。她这一句话的分量和定终身无异,殷无觅还记得她说这话时,神情郑重,眼眸映着竹叶间摇曳洒下的碎光,眼神真挚而热切,让他的心脏狂跳不休。他最后选择了跟她回去。殷无觅艰难地抬手,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这里就是阿微的家吗?阿微呢,她在哪里?药架另一侧的人似乎察觉了他的动静,回头望来一眼,随后起身从熬煎的药罐里倒出一碗药汁,端着朝内走来。“你终于醒了。”漆饮光含笑道,袖中一枚漆黑的鸦羽隐隐流泻出一缕幽微的妖气。殷无觅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着,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用力眨了下眼,想让自己的视野更加清晰一些,可在药汤散发的热气中,却越发看不清楚他的脸,反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胸前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一时间意识更加混沌,只能感觉到对方俯身扶起他,将药碗抵到他唇边,往他嘴里灌了一口。殷无觅被药汁呛到,猛烈咳嗽出声,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令他感觉危险的气息是鸦妖的妖气。他与鸦妖交手无数回,对它的妖气极为敏锐。再抬眼看眼前之人的脸,也化成了鸦妖的模样,桀桀笑着想要杀死他。殷无觅瞳孔骤缩,猛然发难,一掌掀翻药碗,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从草席上翻滚下地,跌跌撞撞地往药庐外跑去。药碗“哗啦”一声,摔碎在地。漆饮光往后退了两步,并未追上去,他垂头看了一眼被药汁打湿的袖摆,将袖口往上挽了挽。手背上的烫伤不够严重,只是微微有点红。他转身走回煎药的小炉,提起药罐,将滚烫的药汁浇在自己手背上。药庐里的动静很大,殷无觅跑出来时,撞倒了好几个药架,摔倒在庭院中。这声音引起在正殿中罚跪的沈丹熹注意,她扭转头往后望时,正好看到奔逃出来的人。“殷无觅,你醒了?”沈丹熹喊了一声,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犹如小鹿乱撞。跪在祭司殿中的这两日,她的脑袋被穿堂的冷风吹得冷静了下来,心中的热意已经一点点消减下去,可当她再次看到殷无觅时,好不容易退潮的热浪,又一次涨了上来,让她满心满眼又只装得下他了。匍匐在地的人抬起头来,循着声音回头,看到她时眸中一亮,强撑着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入殿中,急道:“阿微,你还好么?”沈丹熹偷跑出族,在外行走用的小名,还未向他透露自己的大名。殷无觅跑进大殿,警惕地环视四周一眼,见她盘腿坐在蒲团上,身上并无束缚的法器,忙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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