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语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陈祝山却笑:“然后呢?你猜?”孟知语别过视线,呼吸已经乱了,她落下一子,满盘皆输。“夜已经深了,皇上要走,还是侧殿,都可以。”陈祝山玩味地把玩着手里的黑子,“知语蝴蝶骨上有一颗红痣。”孟知语身形微颤:“这话若叫旁人听了,皇上的一世英名,只怕荡然无存了。”陈祝山道:“朕只是躺在知语身边,睡了一觉。”他笑起来,笑不露齿,深不可测。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鞠躬~狗男人张口就来 第一行泪孟知语很不喜欢陈祝山笑的时候,他的笑容是假面的面具,偏偏还能得到诸多人的赞赏。这实在讽刺。孟知语就这么看着他,他敛了笑容,手中的黑子从指尖掉落入棋盒之中,撞在其他子上,发出一声声响。“朕也乏了,睡吧。”他这么说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孟知语看出来了,他并不打算走。她唤阿幸,“带皇上去偏殿。”他们二人对弈的时候,殿中是不准许留人的。其他宫人都在稍远的地方,唯有阿幸与李元站得稍近些。天儿还是很冷,入了夜更加冷,李元和阿幸坐在栏杆上,搓着手。阿幸认得李元,她们在冷宫的时候,李元是宫里的主管。阿幸是不大拘束的性子,她大咧咧同李元搭话:“李公公,你冷吗?”李元手揣在袖中,说话之间全是白气。“虽然冷,但这是我的指责所在。”阿幸点头,“嗯,我知道。”他们二人忽然闲谈起来,不谈什么高深的,只聊些吃的喝的。阿幸也不说在冷宫的时候的事情,李元明白,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时时想起,倒不如忘却了来得更痛快些。“西斋的糕点可好吃了。”阿幸望着天上星星感慨。冬夜在外头看星星,也是绝了。李元一个哆嗦,便听见温慈公主的声音。她唤:“阿幸。”阿幸一骨碌坐起来,往里头走。李元看她一眼,也跟着进门。温慈公主唤阿幸,便说明他们之间的话说完了。李元低着头,跟着阿幸进了殿。阿幸看一眼皇上,大方笑起来,“皇上随奴婢来吧。”陈祝山并未反驳,同阿幸走得干脆利落。孟知语甚至皱了皱眉头。她背对着陈祝山,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阿幸领着皇上到偏殿,自然有宫女前来伺候,剩下的事便不是她的事了。“奴婢先告退了。”阿幸退出去。陈祝山抬手叫宫女们出去,只留下了李元。侧殿空空,虽然摆设齐全,终究少了许多人气。陈祝山轻啧一声,摇头问:“你不劝朕吗?”李元微抬起头,笑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睡哪儿,自然都是可以的。”陈祝山点头,挥手叫他下去。锦被加深,红炭温室,可是这冬天就像生了触手,从人的骨头缝里往里钻。陈祝山翻了个身,夜深人已静,他睁着眼睛,听见下雪的声音。夜里是有宫人值守的,可是他要他们作瞎子,他们便只能作瞎子。陈祝山轻手轻脚穿过庭院,院中落雪落了半尺。他披了一件斗篷,里头着寝衣,北风吹进他的斗篷里,随他一起进了主殿的门。知语睡觉很轻,他开门的时候,便没想过能瞒过她。她坐起身,与他四目相对。她怕黑,外殿总是要留一盏灯。一盏灯火,刚好留些微弱光线,替她照亮梦中的路。在这微弱的灯火里,孟知语微蹙着眉,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陈祝山仿若不觉她的目光,坦然自若地在她身侧坐下。炉中的炭火已经烧到末尾,余温还能温热整个宫殿。陈祝山道:“下雪了。”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斗篷。知语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在梦里,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透着冷。原来人死了之后,无论多美丽的脸,都会变成青灰色的。她曾经想象过自己,倘若有一日她也死在那破败1的宫里,蛛网北风,无人知晓。那时的她的青灰的面容,是否与她母妃的青灰的面容一样。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屏风,雕花的屏风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视线被上移,雕花的屏风变成了陈祝山的脸。他的脸越来越近,一双如墨的眸子被放大至眼前,几乎是她眼底生出来的。两双美目。孟知语合上眼皮,满目的泪被眼皮挤出,滴在他的手指上。他手指捧着孟知语的脸,他低下头来,将方才从外带进来的北风,移交知语。他的柔软的唇,是生得很好看的,印在她脸上,也是极好看的。他吻过她的泪,源源不断的眼泪。孟知语轻轻发颤。陈祝山伸出手,将她瘦小的身躯揽在怀里,听她无声地哭泣,正如外面无声地下雪。她的背脊是单薄的,靠在他怀里都像一个小玩意。腊月十二,是赵若疏的忌日。这一日落在史书上,是毫无踪迹的。没有人关心她何时死的,她抱着胳膊坐在那里,坐了三天,终于明白,她母亲死了。她终于变成了一个人,一无所有的一个人。陈祝山只是这么抱着她,什么也不做,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相问:“他也这么抱你吗?”怀里的人不会回答他的,她的睫毛微微颤抖,除以之外,一动不动。陈祝山蹭了蹭她的额头,喉结滚了滚,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名唤明月的宫女是新进宫来的,便被拨来了栖霞宫伺候温慈公主。她年纪最小,因而也倍受欺负。炉中的炭火是不够一整夜的,须得夜半来添一次,添炭火的时候是不能惊动贵人的,因而这差事烦人。这差事落在了明月头上。明月小心翼翼地进门来,临走的时候,就这么一抬眼,便看见温慈公主的床边,还有一双男人的鞋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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