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脸,顾妙儿是认得的,母亲生前叫她看过一幅画,还特特地同她说过,这个叫陆敏衍,是负了她母亲之人。想着母亲抑郁而亡,又一心儿惦念着亲生女儿下落,又见着此人真如母亲画中人一样,光凭眼底那点鲜活的凉薄之色,就叫她心里头就按捺不住——她就低头拉着桃红往外跑,待得临门时就恰恰地抬起头来,瞧见进来的秦引章,美眸里便含了光亮一样,“引章先生?”小姑娘清脆的嗓音,落入陆敏衍的耳里,到并未放在心上,只扫过人一眼,便见着个眉目如画般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眼含笑意地对上秦引章——他有一瞬的怔愣,仿似见着当年的情景,也是这般模样,她同嫡兄出门,一双纤纤玉手自马车里探出来,手落入秦引章有力的大手里,一个俏生生的明媚小姑娘就落在他眼前,朝着他盈盈一福礼,脆生生地喊了声,“陆哥哥……”而在这一刻,他仿佛也听见了那道脆生生的声音。而那俏生生的小姑娘,则一径儿看向他身边的秦引章,她浅笑盈盈的带着一丝天真,拉着丫鬟的手出了茶楼,小姑娘的身影瞬间就消失了——好似从前那个人一样,突然地就没了。秦引章站在原地,将陆敏衍的失态都看在眼里,到似装作未瞧见一般,迳自往楼上走。陆敏衍仿似还沉醉在旧梦里,好半天他才恍过神来,竟是失了平日的镇定,踉跄着脚步上前拉住秦引章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话来,“她、她是谁?”秦引章见他这般失态,不由冷哼一声,将他的手给挥开,双手负在身后往上走,仿若无事人一样。陆敏衍见他无动于衷,也似被浇过冷水一样的清醒过来,不由暗嗤自己过于激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还至于这么激动做什么——也慢慢地冷静下来,跟着往上走。秦引章早就金马大马地坐在里面,好似将在边关的那一套都带了过来,叫陆敏衍眼神微暗。他轻掀袍角坐下,“引章你回京这么久,除在面圣时见过面,竟的别处未见着引章了,也得亏今儿还凑巧,还叫我见着引章一面。”他说话慢条斯理,好似方才激动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秦引章眉头都未皱一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听闻陆大人忙于江南案,怎的竟有空同某聚上一聚?”“再要紧的事,也得叫人喘口气,”陈敏衍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纤长的手指提起茶盖轻轻地刮过茶水,“我同引章兄少时相得,自然是想同引章兄聚上一聚,只奈何引章兄不愿呢。”秦引章嗤笑,“到也不必,何必记着少时那点子事,何苦作茧自缚。”陆敏衍一贯压着自个脾气,到这会上与秦引间虚与委蛇了一番,也终究是破功了,“方才那小姑娘竟与引章兄认得?”秦引章扫他一眼,神情淡漠,“胡沁些甚么。”陆敏衍嗤笑一声,将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人到是像极了那位,你竟没瞧出来?”秦引章眼神暗沉了些许,夜里他压着小姑娘吃奶儿,仿似这会子嘴里还残留着小姑娘那奶儿香腻的味儿,还背着她给她送回去,到同那少年郎似的——被陆敏衍这般一点,看向人的眼神便多了些警告,“都还是个小姑娘,你这般年岁上的提人家,还不是要坏人家的名声。”陆敏衍一滞,瞳孔微微放大,“秦引章,你可真不要脸,我瞧着你同她相识,我就是问问就坏人家名声了?”秦引章还点头,“嗯,你有自知之明便是了。”堂堂左都御史还真的叫秦引章给气着了,修长的手指就指着人家的面门上了,偏秦引章丝毫不在意地吃着茶,不似他那般不在外头吃茶——秦引章吃着茶还问他,“有事便说吧,某还得回山上。”陆敏衍让他噎了个半死,将手缩了回来,“你好,你好,秦引章,秦引章,你好好……”秦引章可不看他,也当作是夸奖般地点头,“嗯,你是知礼的。”陆敏衍那副斯文样儿就保不住了,在朝中谁不说当今的左都御史历任中脾气最好的那一位,可今儿他可真叫秦引章给气坏了,“当我今儿白费心!”秦引章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到是朝他拱拱双手,“某多谢了。”听上去可没有半点儿谢意,叫陆敏衍气得不行,“随你,废太子要复立,恐怕你也不在意,就由着你吧。”秦引章到朝皇城方向中抱了个拳,“既是陛下之意,为臣总要顺从陛下。”此话一出,又把陆敏衍给噎着了,不免就拿话嘲讽了,“也对,秦引章如今既修道又信佛,自是没了当年的血气,我怎的就看不开呢,要同你这个神神叨叨的费这口舌呢。”他话甩了,就甩门出去了。
秦引章到未留他,只坐在原处依旧吃茶。要说当今陛下,都称上一句有道明君,偏于子嗣上艰难,先皇后有一子,便是废太子,除却废太子之外,还有个二皇子,二皇子如今都奔四十了,膝下竟无半个子女。到叫陛下无奈地想起废太子来,好歹废太子膝下还有儿子。不光百姓家讲传承这事儿,皇帝家更讲究了,废太子当初私德不修,同陛下的爱妃有苟且,还叫陛下给堵住了,陛下一气之下便废了太子——多年来也有意培养二皇子,二皇子礼贤下士,颇有贤名,惟有一个短处便是未留根儿。才叫陛下想起了废太子,那位儿打从被废时就不见声响。顾妙儿出了茶馆,心肝儿还跳得快呢,待得上了马车,心肝儿还跳得极快,她不由得用纤手贴着胸口,“到真是那人。”桃红也是认人来,“姑娘没认错,就是那人。”她略有迟疑,“婢子瞧着那人就不好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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