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温度夜雾沉迷文/望舒外公电话打来时,许雾正跟池煜一起坐在去那套老房子的出租车上。街道两侧种着挺拔的松树,绿化带里有不知名的花,姹紫嫣红地缀在低矮的灌木丛里,伴着绿意和一点零星的枯叶,秋意愈发浓,阳光温和,完全不见昨夜的阴沉。她伸手挨上车窗,指尖蜷起,隔着玻璃轻点不断划过的树木和电线杆,听着方块手机里外公絮絮叨叨的声音。老人家乐呵呵地祝她生日快乐,听出她语气里的意外,老人家说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这个。爽朗的声音穿透听筒,老人家说自己学着做了椰子鸡,香得隔壁野猫都跑过来,可惜她不在身边吃不到,还说让她照顾好自己,即使去学校宿舍住,也别亏待了自己,最后才说又给她打了两百块,不等许雾开口说教他不听话又给自己打钱,电话便先一步挂断。许雾一时间有些失笑,即使电话已经挂断了,还是乖巧地道了再见,放下手机,她才松开蜷起的手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外公还是知道了她搬走的事情,但她也知道,舅舅是不会告诉外公实情的。不过也好,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不要给外公平添烦恼了。给老人再气出个高血压该怎么办。一侧的车窗被人降下来,有风吹进,撩起许雾左侧的发丝,她下意识扭头,望向身侧的人。她看见池煜嘴里叼着一根烟。但没点燃,只咬在齿间,他单手撑着车窗边缘,轻轻抵住额角,狭长的眼眸凝着窗外不断后移划过的街道和树木花草,风拂过挺直的鼻梁,光影交错间,少年侧脸轮廓清晰流畅,柔和的日光将他眉宇间的戾气散去,只剩清冽。很像人午夜梦回时,那抹最值得缱绻怀念,但却永远看不清抓不住的面庞。很怪,许雾心里居然想抓住他。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下颌时停滞,一缕发丝翘起,擦过她的眼角。她静静地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正紧握着自己半空中的手指。细白的手指被他拢在掌心,温热传来,她看见池煜取下烟,凑近自己,清新的雪松扑鼻而来。“你这一天要哭多少次才肯罢休?”紧跟着眼下一热,是指腹擦过的触感,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只是外公的一个电话,她便又在池煜面前落了泪。“我没事。”许雾尝试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未果便抬眼看他。
“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他将烟重新咬回嘴里,继续握着她的手,眼睛却流连在窗外,“下次给你摸个够,这会儿就陪我安静待会。”许雾不是没见过池煜对张姨的上心,也就大概能猜到些,此刻他兴致不高的原因。难得的一个晨间,她能和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安静的陪伴,掌心温度的传递,于他们二人而言,远比任何一句宽慰的话都来得有效。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处家属院门口。付了车钱下来,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小皮箱,许雾跟在他的身边往前走。“这是机关家属院?”走到大门口,许雾看着竖着的牌匾,有些新奇。“嗯。”少年单手插兜,缓步踱行,盯着远处的一棵老槐树,轻轻开口,“我妈她其实是军人的女儿。”许雾张了张唇,又合上,她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大约猜到,张姨的出身应该很好,但为什么最终到了她们徽南那个沿海的小地方呢。她拉着箱子环顾四周,跟着他往前走,看见那棵老槐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几秒后,忽然想起,张姨家曾有一幅挂在墙上的画,那里描绘的槐树和地点,和眼前很像。许雾漫无目的地想着,偷偷瞄了眼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池煜有没有见过张姨画油画。头顶的日头越来越盛,温度渐渐升高,不似夏日的热,但也刺人眼。张茹的房子在家属院的最里侧,家属院很大,走过去还有一小段路,池煜侧首看了眼她,见小姑娘脸颊粉红,圆形的领口有些歪斜,有一个浅浅的红印探出头,看得他有些脸热。那是他昨夜留下的印记。池煜走近她,单手拎过她的小箱子,一把将人推进里侧的树荫下,自己走在外侧,脱下薄外套,随意搭在肩头。“我提着,你走太慢了。”他干巴巴地解释。“噢。”许雾咬住唇,跟在他的身后。家属院的楼普遍不是很高,池煜带着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许雾偷偷数了下,只有六层高。池煜拎着她的箱子走在前面,楼梯间是干净的白墙和水泥地,一梯两户的构型,站在叁层的楼道里,许雾将钥匙递给他,等他开门。咔嗒一声,陈旧的门锁被打开,钥匙拔出,橙红的丝线在空中游荡,带着他体温的钥匙重新回到她的掌心。“进来吧。”这个曾经谁也无法踏足的地方,终是对她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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