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成了流鱼的常客,从初次见面秀真一便毫不遮掩对流鱼的好意,甚至将所有接近流鱼之人当成了假想敌、成日幻想他人对流鱼意图不轨,炉公山弟子不分男女几乎都被秀真一的飞针伺候过,其中以柴桑受害最深。
秀真一这回前来是为修復刀上裂痕,一个月前他接了一单生意,结果人没杀成、反被伤了刀具,他不为刀受损而失落,反倒开心有个正当理由来找流鱼。
流鱼端详着刀刃上的裂缝,道:「能破坏我锻造的刀,估计对方用的兵器来头不小。」流鱼锻刀技术在九州已是首屈一指,一般兵器根本伤不了他的作品。
秀真一回想对方持的剑,道:「应是把古剑。」
「修復好后,我会通知你来取。」
「你慢慢修,我就在炉公山等,不急。」
「你不能留下。」
「为何?从前不都行吗?」
「宗家四小姐正往炉公山来,为了追查刺杀百晓园园主的兇手。」流鱼一收到安戈询问持刀者时,便知此事是秀真一所为。
「你不把我交出去?」秀真一不意外流鱼看破、亦不重视宗家追查,倒因流鱼帮忙隐瞒而欣喜不已。
流鱼背过身去,道:「行有行规,我不会透露客人来歷,仅此而已。」
秀真一一派轻松,道:「纵使是燧明族宗家,也不见得能奈我何。」
「我们炉公山虽与百晓园少有往来,终归都是燧明族人,你暗杀百晓园园主,就不怕我替族人復仇吗?」
「从我杀第一个人开始,我便做好被杀的准备,若能死在你手上,对我倒是最好的结局。」秀真一傻笑着。
秀真一是个奇妙的人,杀人时冷血无情,平日里又没心没肺地让人无法将他与血腥之事扯上边,流鱼不知他为何走上杀戮之途,但他相信若秀真一有选择,绝不会成为今日双手染血的他。
秀真一望着天井上的满月,讚叹:「流鱼,看,月亮真大!」炉公山高耸,从山上看月亮更显巨大,此时,一隻飞蛾从天井飞入锻造屋,牠在炉火边盘旋了会儿,随后被窜出的火舌波及、燃为灰烬,秀真一想起燧明族的族徽正是烈火上的飞蛾,好奇问:「飞蛾是扑火的蠢物,为何燧明族要拿牠当族徽?」
流鱼指向炉中烈火,缓声道:「燧明族并非飞蛾,而是那灼人的火焰。」
「那谁是飞蛾?」
「当然是燧明族外的所有人。」
秀真一摇头道:「这也太自大了吧。」
「同感。」
秀真一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笑脸盈盈、道:「不过假如你是那团火,就算会死,我这隻飞蛾也会扑向你。」
秀真一直白的表述让流鱼难以回应,只好拿起工具装忙,流鱼不讨厌秀真一,不,或许该说他从未讨厌过任何人,同样的,他也从未爱过任何人,他能对他人付出、无悔照料,但他是出自他的本能,无关好恶,他生性良善、爱护弱小,温柔却不懦弱,若他是火焰,也是寒冬中暖人的炉火。
外柔内刚的流鱼身边总是围绕着人群,秀真一是当中最独特的存在,流鱼因外貌可人,时常遭人骚扰,他总是不留馀地拒绝追求者,唯独秀真一不论流鱼如何驱赶,他依然不屈不饶、勇往直前,两年过去,流鱼疲于对付他,便随他留下了。
前段时日流鱼收到百晓园探询秀真一的请求,他未曾犹豫、立马决定替秀真一隐瞒,他自我说服是基于生意道义,其实他早已意识到那并非真正的理由。
流鱼的客人不少活在黑影中,如秀真一一般以杀人维生的多了去,在他们眼中流鱼只看见戾气与无情,秀真一不同于旁人,浴血的他仍有一双清澈的瞳孔,每当流鱼见到他眉眼俱笑,便会不自觉感到一丝愉悦,他想守护有着这样一双乾净眼瞳的秀真一,即使那意味着他必须悖逆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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