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宇靖不了解女人,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母亲也只陪了他十个年头。而且那天仙般的娘亲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落落大方仪态高贵的样子。
从小照顾他的下人们里当然也有乳娘和婢女,但不论老少皆在严格的调教下具备了处变不惊沉着冷静的基本素养,谁要是像她刚才那样失态早就被赶出府了。
这人脑子里难道都是水吗?不然怎哭得出那么多眼泪来?榆林要是多来几位这样的女人哪还用担心什么旱灾啊。
双手交叉在胸前将高大的身子斜靠在门框边,顏宇靖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她坚持要刷完整个灶台而且还不让别人插手。
「你到底要刷成什么样子?」
「恢復到早上做菜之前的样子。」苏煒彤带着浓浓的鼻音回他道。
答了等于没答,他只好继续乾站在那慢慢等。
其实顏宇靖完全可以先行走掉,她害怕是她家的事,自己又不是她的专属随从大可不必在乎。但他仍是留了下来,不是出于已经说出口要送她回家的承诺,而是出于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吸引力。
北方女子他见得多了,皮肤不如江南水乡的姑娘白皙有光泽,穿着打扮也简朴随意许多,就拿这个……
「你叫什么名字?」她说自己不叫钱桂花,那本名是什么?
「苏煒彤。」她顿了一下又道:「火字部的煒,红彤彤的彤。」
「彤管有煒,说懌女美,你名字出自诗经?」哪家贱籍出身的女儿取名会这样讲究?
「诗经?」当事人倒是比较吃惊,「没有呀,是我爹胡乱取的。」
户籍登记前她那赌性坚强的爸爸拿出字典来随机翻了两页,又在那两页中闭着眼睛点下去现凑出来的两个字。
「是吗?有趣。」
就拿这个苏煒彤来说,瓜子脸盘虽然小巧但五官却谈不上精緻,一双丹凤眼不够柔媚不具风情,秀气的鼻子也不太高挺,双唇偏薄且不红润,清汤掛麵般的一张脸蛋没有让男人见之不忘的本钱。
但吸引力向来不是靠看的,准确的说是建立在看过之后所沉淀下来的东西。好比眼前站着十个美女,你可以说她们都很漂亮,却很少有人形容她们都很有吸引力。
吸引力是气质、是个性、是经歷,是一个人身上所有看不到的特质交织糅杂在一起的魅力,它很玄很縹緲,也很难说得清道得明。
或许苏煒彤身份低微,或许她没有靚丽的外貌和出眾的才情,但她对顏宇靖是有吸引力的,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始终纠缠在一起了。
「那么大人呢?」好笑吧?认识这人大半年了,她居然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原来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苏煒彤摇摇头,手上做着熟悉的事情,她的情绪也得到了舒缓,不再肩膀后背抖个不停了。
「好。」
他放下手臂走到她跟前,同样蹲下来用食指沾了点水将顏宇靖三个字写在地上。
「言语尽?」她一读出来就想到了这个谐音,于是笑着问他,「大人从小不爱说话吗?」
「这是我及冠后的名字,跟小时候没关係。」
哦,对了,古人有名还有字,是分开的。就像李白字太白,杜甫字子美一样。
「那您小时候是叫什么呢?」
现代人就是现代人,一旦打开话匣子地位尊卑顷刻间便全给忘了。
「不懂礼的丫头,这不是外人可以问的。」顏宇靖重新站直了身子,「快点做吧,我去外面等你。」
他是有兴趣与她聊天,但目前仅限于此,顏家公子不是那么容易打破内心藩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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