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花?!!!
苏煒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一点就又晕了过去,她拒绝接受这是接下来几十年都要跟在自己头上的名字。
奸商!她绝对遇到了世上最奸的奸商!而且是无法客诉无法退款的那种。
说好的父母双全结果是一对气若游丝只差半口气就要去见祖先了的难民老夫妻。
良民户籍倒是不假,可惜是没有田產的光杆子佃农。
妙龄十八岁也没骗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定亲对象——她表哥,不幸刚刚在饥荒中死透。
模样清秀大方——抱歉得很,还在逃难途中的她灰头土脸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样,暂时无从验证。
这就是从六百多年后一头栽到大明朝来的苏煒彤睁开双眼所面对的真实世界。
那个站在桥上搜刮了她身上全部家当的老太婆怎么保证的来着?她魂穿过来以后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而且是个盛世王朝不必担心饱受战乱之苦。比其他家做魂穿生意提供的肉身条件好多了。
信她个鬼啊,可恶的大奸商!!
「桂花……」那个貌似是她爹的人颤巍巍的靠在烂墻根上轻声道:「爹娘怕是不成了,你往后要自己挺住啊。」
老头身边躺着已经说不出话的妻子,用饱经沧桑的浑浊双眼不捨的看着她,好像在做着最后的道别。
唉……真可怜啊,这身临其境的画面实在是太凄惨了。苏煒彤心里知道,他们的女儿其实在刚才昏倒的时候已经先父母一步死去,否则她的灵魂也不能在这副躯壳里甦醒。
「桂花……」
但可怜归可怜,他们要是不要再叫这个鬼名字就更好了。
「爹。」她轻轻开了口,适应着属于自己的新声音。
「去,榆林,」老头也几乎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几不可闻的交代道:「找你,叔叔……」
结束了,在这寒风凛凛的深秋,生活在最底层的一家四口(加上未婚夫)就这么无人知晓的消逝在荒凉的野外,而只继承到一张破户籍证明的苏煒彤则要从这里开始展开自己全新的人生。
至于那个被她留在二十一世纪的苏煒彤,寿命永远的定格在了三十岁。因为她有个拿赌钱当饭吃的爸爸在欠下一笔巨债后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独自逃到了东南亚,作为独生女得到的唯一好处是受到地下钱庄无休止的威胁和骚扰。
比她聪明的妈妈老早就认清丈夫德性选择了离婚,听说很久以前便嫁去美国定居了。无依无靠的她在「奋勇抵抗」了整整一年后实在是身心俱疲无处可逃,终于决定在生日那天换一个新身份——冤死鬼。
凌晨两点,她正站在郊外一座无人无车的废弃大桥上准备纵身一跃,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跟她要钱,说这个地方是魂穿渡口,世世代代归他们家族守护。
对一个早就活得不耐烦了的人来说,这种话已经激不起苏煒彤内心任何波澜了。无非就是想拿她马上就要用不到的那一点点零钱和一隻荧幕碎过好几次的烂手机,至于编出这么好笑的理由吗?
「给你吧,买两个肉包子还是够的。」她掏空了裤子口袋里全部的东西交给那个人。
「姑娘不必悲伤,在那一边你会得到圆满。」收了顾客的钱,做生意的肯定也得说上两句好话。
「好的,借你吉言。」苏煒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桥下湍急的水流,「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干你们这行的。」
真有生意头脑啊,守在这种「自杀圣地」等着接收别人的随身遗產,无本买卖积少成多也是很不错的。
「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去那边,」老太婆拍了拍灰扑扑的身上笑瞇瞇的对她说:「有些人就是想穿还没那个机缘呢。」
「穿什么?你们还提供死后服务?」她给的那点钱不够去礼仪社请人吧?
「穿越呀,姑娘的灵魂会回到六百多年前的明朝永乐三年重获新生。」
接着,老太婆还有模有样把她的人设大致介绍了一遍说得是煞有其事。
唉,当今社会精神病人真的很多,苦啊!
根本就没听进去的苏煒彤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再见了老婆婆,你早点回家睡觉吧。」说完她便毫不留恋的跨出了那双冷得瑟瑟发抖的脚,从十多公尺的高度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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