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似乎得尽早吃完,我们今晚就料理来吃吧?」梅静宣提起手中袋子想交付与刘熙,可对方竟未有回应,不禁让她一愣,「刘熙?」
「啊?」
对面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模样令隐士感到奇怪,她只先压下疑惑,继而道:「你先替我将灶台的火生起来,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的。」
刘熙脸上浮现的笑容令梅静宣不禁眉头一皱,不过本人似乎并未察觉,接过袋子就往厨房走。梅静宣还站在原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猜不透对方好似瞬息万变的心思,只得转身撇下。
刘熙身上的违和感持续了好几天,但当梅静宣无意间提起朝廷特招之日将近时,刘熙又突然有了转变。
「是呢……这么说来,也该是时候啟程前往京城了。」对方彷彿失了神,又彷彿下了什么决心的眼神,令隐士感到不太对劲。
「脚伤呢?能否支撑你去往京城?」
「我想应是没问题。」
刘熙模样轻松,反倒让梅静宣產生了一种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馀的……空虚感。
「过几日到城里去让大夫看看,评估过后再考虑出发也不迟。」
刘熙听了挑眉,笑顏展开道:「梅姑娘这话听来……是真的十分担心我啊,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你真是!」梅静宣顿时来气,可见到眼前人流露真心的笑容时,却不忍心把这股气往对方身上撒,只得重重呼出一口气,撇过脸不去看她。
于是,经此话题之后,刘熙那时常变阴又转晴的情绪,再度回復平常,若非偶尔瞥见对方笼罩在眉间的阴霾,梅静宣真会以为刘熙放下了那份忧虑。
京城……
闪烁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止,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样。梅静宣的手静静拂过刘熙那张书案,纤长的指在整齐的桌面上没有停留多久,便又无力地垂下,摆盪在微寒的空气中。她接着转身,来到自己的桌前。竹简、草纸、书册被随兴地摆放,只有一张大大的纸摊在桌上,上头写了几行诗句,字跡有些潦草,一旁也有不少被墨水沾上的晕痕。
隐士拿起这张纸,边角已被她揉得有些皱了,她却不甚在意,只把目光放在那寂寥几句、尚未完成的五言诗句上。
「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看到呢……」想起刘熙替她整理过桌面一事,隐士苦笑着,嘴角流露出万般无奈,「也不知她看到了会如何作想。」
窗外依旧细雨绵绵,湿气已然浸入室内,或许是无用功,可自书房离去前,梅静宣还是谨慎地将窗子关紧,几乎不留任何缝隙。
刘熙已经不只一次认知到隐士的处境,却总是逃避自己的眼前所见,装作她真的只是一届过路赶考生,心底甚至还隐隐盼望能幸运地与梅静宣发展出美好的情谊。
可现实不断地用当头一棒将她敲醒。
君上周显并未向刘熙明定将梅静宣带回朝内的时限,反倒是她自己当初为了扯谎而随口编了出来。如今,动身赶往特招的期限已近,她若再不作出行动,便可能让生性敏感的隐士起疑……不,还是说隐士早已生疑,但因着什么原因,而没有选择说破呢?
前一阵子对方那宛如警告的话语又一次浮上刘熙心头。
那种脖颈像是被拿捏住的刺骨冰凉,她不想再经歷一次。刘熙简直无法想像要是日后与隐士决裂,那情景究竟会如何地悽惨悲哀……或许将痛苦得连身坠地府都比不上。
即便已渐回春,这天气仍旧阴晴不定,比如今天,太阳被隐藏在重重乌云之后,些许凉风吹过,总让刘熙觉得寒意不减。
理所当然地,梅静宣今日也为了农事忙活着,天还没亮便已起身离家。这一大段的独处时间,从前还让刘熙倍感孤单,可到了这时候,竟成为刘熙能好好思考未来动向的绝好时刻。
「残菊復归土,依依无人知……」刘熙茫茫然望着顶上屋簷,不自禁道出这令她咀嚼多日的诗句,声声叹息如烟般缓缓飘散,化在天上好似流河的黑云之间。
离家工作的梅静宣,此段时间的思考也不亚于刘熙。两人从晚秋时节相遇,如今已近春日,相处的时日约有五个月,刘熙是个什么性子的人,隐士早摸清了七八分。
她有事相瞒、她有事要进京、她似乎异常地钦慕她心目中的那位朝臣「梅静宣」……每每面对对方那双眼眸,梅静宣便会心生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恶感。
刘熙无疑是一位体贴又温柔的人,她极为照顾梅静宣的感受,从不会过多地提起朝堂的事,对于隐士的心思,还总能猜测以及照顾(乃至于呵护)到位。对于这不求回报的好意,梅静宣除了心存感谢,同时也越发沉溺其中。
「我该如何是好……」这声叹息如雨,融进树林中泥泞的土里不知去向。
梅静宣扔过剑袋,并慎重地拔剑出鞘。春雨过后,满地湿黏,难以踏出稳健的步伐,走在其中的隐士更加小心,一招一式间,不敢大意。
随着她的剑式,林中沉闷的气开始有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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