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为嚮导之后,你一直在猜想,最适合自己的哨兵会是怎么样的人。你知道自己太年轻,能力还不稳定,资质在同期的学徒之中也很普通,所以并不期望被选为出眾哨兵的搭档;即使如此,间下来时还是会感到骚动与期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嘟嚷着往后躺,很放松地双腿微微弯曲,漂在水际线上,像一隻很白的小浮尸,阳光洒在你透出水面的脸上,将淡金色的发丝照得闪闪发光,彷彿一团溶在水中的晨曦。我潜入水下,伸长脖子在你腰上一顶,你早知道我会恶作剧,身子一蜷用水母漂的方式原地转圈,拉住我直接坐到我背上。「阿司真是坏水怪。」你拍拍我的吻部,作势要堵住上面的出水孔,被我抢先一步地喷了一脸水。我不是水怪,是你的精神体现。「是精神体也是水怪啊,反正你都在,是什么有差别吗?」你说着,轻拍我的侧腹。我挺直背在湖上随意游动,特意漂得高一些,这样你可以少泡一点水、多晒一点太阳。「之后几天好像会变冷,就不能玩水了。」你拉着我的颈子亲暱地蹭,语气有些遗憾。不下水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那还怎么一起戏弄路人呢?」真坏心。很多人都在说湖区闹鬼还有妖怪,要是惊动了长官不好喔。「嘻嘻,毕竟没什么人知道阿司的原型是尼斯湖水怪嘛。」你笑着望向远方,接着摆摆手,翻身入水。我记得这个手势的意思(其实你的心念一动我就能知道的),便也把自己往水里藏,背脊微微露出水面,颈子太长了实在没办法,但反正你正希望别人看见这个姿态。远方林间传来惊呼,慌张的脚步声往湖边过来,我刻意缓缓再游一圈,用水怪的方式乱七八糟地扭脖子,然后在来者抵达湖边前躲回你的精神领域。两个结伴的路人争执着到底是不是幻觉,你在芦苇丛后面嗤嗤偷笑,直到他们走远后才爬出湖。离水时有风吹皱湖面,春初的风很凉,你颤抖着连连打喷嚏,宛如波光瀲灩中一小株可怜兮兮的水草。靠我的鰭没有办法帮忙披毛巾,真遗憾。有一天你终于遇到了那个哨兵。视线相对就能感到灵魂的震颤,本能指引着你去接近他。那个人寡言内敛,像是舌下藏有全世界的秘密,你渴望着能挑探他的唇彷彿撬开海贝;你曾在湖中瞥见过他的身体,并对那之上的所有伤痕都好奇,心痒痒的,被小动物疯狂挠着一般,也彷彿自己已经变成小动物,随时要衝上去挠人家。不可以喔。「我知道的,就是想想而已。」你的爪子改往我身上乱抓,水怪的皮肤表层滑溜单调,一点也没有那位哨兵的吸引人,你抓了几下就意兴阑珊地撤手,连我主动凑过去让咬都不感兴趣。你说,如果终有一天被允许认识每一个伤痕的故事,那时候的自己将比童话里的一天拥有一个床边故事的国王还富有。完成训练课程,但却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专属哨兵的菜鸟嚮导们,通常被安排在补给基地,轮流为暂时从前线撤下的哨兵进行精神梳理,直到技巧足够熟练才会被分派正式任务。已经拥有嚮导的哨兵自然不需要这种食堂杂烩般的梳导,你们每天面对的都是精疲力尽而且精神压抑的独身哨兵;因为彼此不曾磨合(结合),所以效果并不特别好,但总是聊胜于无,偶尔也会有谁跟谁看对眼而凑成对的状况,你觉得这其实都是组织的阴谋。「像是集体相亲。」你小小声补充,还呸一声。嚮导比哨兵稀有,即使是不出色的你,有时也会被哨兵「猎捕」。你觉得他们都是飢渴的单身汉,眼睛绿油油的,气味还很重,因此嫌弃得不得了,发现情况不妙时就会飞快逃跑。嚮导善于察觉人心的本能被应用得很好,至今都能安然躲过。相比之下你的那位哨兵先生那么稳重乾净,对象是他的话,就算被组织包办婚姻你也愿意。哦,双重标准。「是本能啊,非他不可啊。」这样的心意为什么需要证明呢,为什么非得因为经歷的夏日不够多而被小覷真心的燃度呢。你一边喃喃自语「难不成要把胸膛剖开才能证明吗」,一边不服气地揪衣领,揪着揪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自顾自地面红耳赤起来。真是个小色鬼。你羞窘不已,推卸给觉醒后遗症,但我们都知道那也许是结合热即将发作的癥状。春天来了啊。我这么一说就被满脸通红的你掐住脖子用力晃。呃呃呃精神体现可以触碰可以拥抱,不可以虐待呀。许多人觉得你的情感只是青少年浅薄的悸动,是朝雾与冬阳,转瞬即逝。他显然也这么认为,不怎么理会总在附近探头探脑的你,并紧闭精神壁垒,不接受一丝触探。但你不管,顺从己心地热烈追求人家。一早发现第一朵结了白绒的蒲公英,小心翼翼地将它折了下来,护在掌心中想献给他,就像是更多你曾试图与他分享的、那些微不足道却美妙的小风景──顏色特别亮丽的喜鹊鸟羽、形状端整的青枫叶、观赏双轮彩虹的绝佳地点、一大捧白雪般柔软的油桐花瓣。许许多多的。那些对你而言如此美好的景致,你希望比那些都更美好的人也能喜欢。可惜这次他还是没有接受,虽然愿意因为你的呼唤而停下脚步听你说话,也回了话,那语言却不柔软,冷然尖锐,如同碎裂的花雕玻璃。嚮导们的情感天生敏感纤细,这样天赐的赋予此时是完全的双面刃,你被难以驾驭的情绪淹没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中汹涌澎湃却不被认可的心意。避开眾人走到湖边,你凝视那枝毛茸茸的蒲公英,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