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蓝晏清,心里想的不仅是开溜,而且是跑得远远的。就在这时,一个模样白净的小娃儿穿着一身浅紫衣裳坐到他对面,那小娃儿生得异常漂亮,嘴边还沾着一些点心屑,身上佩带不少银亮的饰物,似乎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年纪大约十岁出头,看得他好笑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我是男的。」小孩的童音很好听,让人心生怜爱。杨慕珂以为这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于是关心道:「小弟弟,你也是偷跑出来玩的?我现在要离开了,不能陪你,你跟谁出来的?一个人在外头危险。」他细察那孩子的眼眸竟是紫色的,该不会是什么妖精?紫眸的孩子想了想说:「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是趁家人休息,出来多做些生意的。」杨慕珂失笑:「这样小的孩子,做什么生意呢?」「我家是开茶坊的。」「这家茶楼?」孩子摇头,微笑回答:「不在这儿,在混沌里,在梦和现世之间。不过跟一般茶坊差不多,只是除了买卖各类茶水和茶食,也买卖梦境。」这说法听来荒谬,可是杨慕珂看着那孩子一双紫眸却并不意外,虽不知其来歷,但直觉这孩子并非凡人。「我叫月牘。」小孩给自己倒茶喝,品着茶点点头,接着聊道:「因为看见你被一个奇怪的梦境困住了,所以过来瞧瞧有没有生意做。」杨慕珂彻底收歛了轻松的笑意,正色问:「你说这里是个梦境?」月牘肯定答道:「对。是方才坐在这儿的男人的梦,而且这不仅仅是梦,还结合了相当厉害的阵术,他耗了不心血养阵,若你和他长久陷在这里,这里终将成为一个新的世界,而你和他永远都离不开,即使是死也一样不归冥府。」
杨慕珂听到这里非但不觉得蓝晏清深情如许,还感到毛骨悚然,他看那孩子的眼神变了,像在看救命的浮木,他深深吐息,定了定神以后问:「我不想待在这里,该怎么办?你说买卖梦境是怎么回事?」月牘咧嘴笑答:「就是这意思啊,我家人能斩断与噩梦的因缘,而我能孕育出新的梦境,藉梦境影响着现世的事物,即使愿梦未必皆能成真,但也能稍微改变走向,剩下的就是梦的主人自己的机缘和造化了。」「可是依你所言,这里不是我的梦,我无法cao控它,又该怎么卖你?」月牘露出一个鬼灵精怪的笑容说:「这简单啊,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斩噩梦来的,是为了卖新的梦给你。你也是有缘人,比起敝茶坊一般的客人,你很有潜力……我卖你新梦,替你开闢一条路,你就能离开这里啦。」杨慕珂从未接触过和梦有关的秘术或这类事件,难掩紧张的问:「我会到哪里去?又该以什么为代价?」月牘说:「你的梦自然由你决定,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梦何时醒也是你的自由,不过只要是梦,终将会醒的,虽然也有像方才那人的例外,不惜做出那种事。至于代价,就拿你身上的灵墨吧。」杨慕珂茫然:「我身上哪有什么灵墨?」「有的、有的,从前你围观蓝晏清与人比试灵墨,后来他送你的那块,就拿那个吧。」杨慕珂对此事有点印象,是小时候的事了,但他压根忘了蓝晏清送的灵墨,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个随身的芥子袋,将信将疑的用神识一扫,果然取出了一块漂亮完好的灵墨,他盯着它,回忆浮上脑海,那时他很单纯的感激蓝晏清这样关怀自己,给了许多温暖。月牘伸手讨:「要买梦么?还是对此有所留恋?」「不。」杨慕珂淡笑摇头,他说:「有形之物容易消逝,而无形之物,像是爱恨情仇,则多如一场又一场的梦。就算是梦,我也不要在别人的梦里度过。」他毫无犹豫交出灵墨,平静道:「所以我没有留恋,我觉得自己并不是盛雪……不,不是我觉得,我本来就不是。」月牘微笑收下东西,接话道:「本来就不是啊,你叫杨慕珂。」紫眸孩子的言语彷彿带着一股特殊的力量,像山林间的清风吹拂而来,在杨慕珂的心识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心湖迅速澄澈,杨慕珂终于看清了脑海里朦胧的人影是谁,那个人有一头漂亮的白发,灿若星辰的眼眸,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却像月亮那样教人想一直望着,只要浅浅一笑就能颠倒眾生,教他心神嚮往。「明蔚……」杨慕珂眼里泛着水光。月牘说:「看来你终于想起来要去的地方了。好,那我就送你一程。说来也巧呢,我家那口子也是一头白发,全身白。」月牘起身,亲切和他间聊,朝杨慕珂伸手。杨慕珂牵着月牘的手走出茶楼,一大一小拐进旁边小巷里,之后又拐了几个弯,在一棵盛开白花的荼蘼树下道别。月牘说:「就送你到这儿了,这里不在那人的梦境之阵里,你一心想着要去的地方,很快就能抵达。」杨慕珂已经认为眼前的月牘并不是孩子,而是救命恩公,他恭敬行了一礼道谢,月牘问他说:「虽然看你巴不得离开蓝晏清,不过你有没有话要我帮你传递的?什么都行,因为往后你与他再也不会相见了。」杨慕珂不知月牘怎么讲得如此篤定,他没多问,想了下说道:「他总说是为了我,可我从来就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我不怪他从来没有为我挺身而出,因为我看得出他心里最在乎的还是自己,别总是透过别人来注视自己、认可自己的强大。不过那个弱小的附庸即使不是我,换作别人也一样,但没有人会想沦为附庸,强弱不过是一时的比较。他心目中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我,若有朝一日他也能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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