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听着,九爷的声音混杂着雨声。
回忆斑驳,贺勤时常想,要是自己能记得全部,那当他看向姜賾悟时,是否也就能拥有他眼底的深情?
目前的贺勤,对九爷的情感异常复杂,似爱非爱,像是懵懂幼犬尚不能知晓甘美之毒,津津有味狼吞虎嚥,却不明白每一口盈满唇齿的香气对自己而言全是剧毒,这男人多对他隐瞒一点,脚下的地面便彷彿多透明了一点,总有一天会失足。
贺勤怕。
能相信到哪里呢?
「我不知道……」贺勤垂下头,「仔细想想,打从一开始我就对你异常信任。你口中的过去也好,我自己慢慢记起的点点滴滴也好,都让你在我心里越来越重要。你的隐瞒不仅让我失望也让我害怕。」
姜賾悟沉默良久,才道:「那些事情并不愉快。所以我才觉得,既然都忘了要想起,记得好的就好了。但那对你不公平,是我草率了,自以为是对你好,可我凭什么干涉你的回忆呢?那些人生都是你的。」
贺勤看着他,突然又后悔了,说话如泼水,他泼了瓢就乾了,可姜賾悟却是湿了一身全是狼狈,一吐为快发洩的情绪竟一点也没有顾虑到九爷的心情。贺勤暗骂自己糊涂,这个男人,之所以那般轻易取得他的信任,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人打从出现在生命那一刻起就凡事只为他想吗?
每一个决策,每一个选择。仅那么一次的不听话,也是因为对别人守信,那些事都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乐得轻松,可九爷却依旧在煎熬。
贺勤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姜賾悟的手,愣了良久,随后才缓缓抚上他的背。
「不生气?」
「等想起来再生气。但你别再瞒着我了。」
「好。」
贺勤抬头看他,「真的不能再瞒了,一次都不能。」
「我以后绝对不再瞒你,也不再不听话。」
后果太痛了。
当年,华林草菸如日中天,可那样庞大的利润却导致陈春恆的异心,当他被发现以后,贺勤果断揍了他一顿。
事后再追查上去,每笔帐都跟那华草有点关係。
贺勤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可怕,他告诉姜賾悟,「华草快等同于毒品了,我们弄这个不好。寻常烟草也不是不能满足生活,这个不要卖了,还有那陈春恆,你别再用他。」
姜賾悟没有马上答应。
「说停就停眼下是不可能的。看年底这单生意结束以后再来处理。陈春恆也是。」
贺勤听着他的话,点点头,「答应我了。」
「答应了。」姜賾悟朝他伸出手,「拉勾勾?」
对姜賾悟而言再天价的生意他都能为了贺勤一句话喊停,可当时都已谈妥,他们搞这种生意的,讲信用。
小小的小指头缠上了他的,那是足以后悔一辈子没能履行的承诺。
因此哪怕贺勤全然忘记,在他面前,这件事仍是如同芒刺在背。姜賾悟不敢开口。
他心中有愧。
如今倒就这么误打误撞说了出来,不得不说,心上的重石立刻轻了大半。
心里轻松,那风流劲倒就又上来了,大手沿着他背脊慢慢往下,揉了把贺勤的屁股。
贺勤连忙揪住了他的手,往两旁甩开,「流氓。」
九爷笑了。
两人回到了餐厅,餐桌上的话题已经进行到身为「女婿」范良有多么不够格也不尽责。
看来那家子可是半点没人介意贺勤他们离席。
后来他们又在萧家蹭了晚饭,又聊了几句那巩云的事,随后才回了家。
巩云的事不好处理,可既然范良已经搭上线,现在就是必须静待良机。
回家途中九爷突然问道,「对了。宝平怎么样?还缠着小龙吗?」
贺勤愣了愣,「倒没听说。你也太急了,那也不过几天前的事。」
「是吗?」九爷笑了笑:「跟你一起总觉得日子快的可怕,一天天飞快地开始又结束,眨眼间彷彿都浪费了几年。」
「太夸张了吧。」
也许只有嚐过度日如年,才能弄明白相思之苦何其折磨心神。
偶尔姜賾悟也会怨他什么都忘了,可更多时候,他庆幸他的忘,起码贺勤忘了他,也就不需要受罪。
动盪十年,谁记得谁倒楣,所以姜賾悟很庆幸贺勤是那个忘了一切的幸运儿。
然九爷这么一提,贺勤也就上了心。一回家就急着给小龙打电话。
小龙说了,那日饭局过后,那吴宝平的确是安份了不少,也不闹事了。
可他底下一些小分支恐怕是知道宝平受九爷威逼动弹不得,就擅自替那吴宝平出一口恶气。
「结果呢?」贺勤问道。
「哪有什么结果。」溜溜笑了笑,「我不方便处理这事,所以何时初抄着根铁棒挨家挨户打扰了一番,隔天全闭嘴了,安静的我都怀疑那些人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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