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品言先是入宫,将沈妙琪在赵家为婢四年的消息告知皇上,随即表示自己需打点好赵家,把这桩家丑遮了。
皇帝对他的家事并无兴趣,对他的坦诚倒十分受用,唏嘘一阵后大手一挥,把赵安顺调去了最富庶的扬州。再过不久扬州会死很多人,扬州官场怕是会空出大半职缺。这赵安顺为官刚正不阿,秉公无私,倒是个可用的。
虞品言得了皇上准信,这才前往赵家。
赵安顺在允州素来有赵青天的美誉,听他说明来意后竟主动表示一定帮侯府保密,绝不会轻易毁掉一个孩子的前程。至于调任扬州之事,他当即就拒绝了,还对此大为恼怒,深觉自己的品格受到了侮辱。
虞品言对赵安顺一家颇有好感,也早知道沈妙琪在他家未曾受过半分委屈。想来沈妙琪虽然运势差一点,但碰见的人对她都是掏心剜肺,实心实意。先是沈家千依百顺,后是赵家救命之恩,那赵小姐从不拿她当下人,反以姐妹相称,吃穿住行都与自己待遇等同,俨然将她当个富小姐一般供着。
沈妙琪因知道自己身份不凡,故而并不肯与赵家签死契,却是每年签一次活契。按理说这样的下仆很难得到主子重用。但沈父对她实在是纵容,就连打理生意也愿意带着她,因此她小小年纪就颇懂察言观色,笼络人心。
那赵家小姐没几天就被她哄住,直把她当贴心好友对待,听说她身世后亲自来前厅,许诺此生都不会将彩棋(沈妙琪)的隐秘说出去,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虞品言对赵家人的识趣很满意,且沈妙琪没签死契也就没入奴籍,不用再去户籍属打点,这便告辞归家。至于赵安顺擢升之事他没有再提,等圣旨下来赵安顺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只但愿他不被两淮的浮华瞇了眼,好好为皇上为太子守住这清平盛世。
老太太从孙子那里得知赵家已打点妥当,又见林氏脖颈上的痕迹已经消失,这几天总吵嚷着要去看女儿,一合计觉得让她们先见上一面也好,省得各自不安生再闹出乱子。
林氏换下穿了十四年的素服,着了一件金丝百蝶度花裙,将自己捯饬的精神抖擞的去见女儿。
她们前脚刚踏出府门,后脚就有人将消息报给虞襄知道。
「哦,脸上喜气洋洋的,你没看错?」虞襄正在修建一盆火红的玫瑰。
「没看错,连素服也不穿了,穿得是红中镶金的花裙,口里还念着『想死了,女儿』等话。」长相十分不起眼的小丫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慎将一株开得正艷的玫瑰剪断,虞襄执起花梗,挥手道,「无事了,你下去吧。」该知道的她知道,不该知道的她也知道,故而她并未在林氏身边安插人手,只买通了几个粗使丫头防着林氏作妖。然而今天过后怕是得再添几个钉子,这虞府恐要变天了。
柳绿塞给小丫头二两银子,命她从角门悄悄出去,转回来后好奇地问道,「小姐,夫人已经十四年没开过笑脸没出过门了。你说她今儿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上个吊还能把脑子上开窍?」
「她不是脑子开窍,却是有了主心骨。人一旦有了主心骨,精神面貌自然不同。」虞襄将玫瑰花瓣一片片扯落钵中,脸上虽带着笑,眸光却十分阴冷。
柳绿悄悄打量她神色,不敢再问。
一晃眼四年都过去了,虞襄早有预感正主儿要回来了,起初那种无所谓的心态现如今被忐忑不安所取代。她不贪图虞家任何东西,她只想留在虞品言身边。她本就是一缕幽魂,倘若不是虞品言,她不会安心在异世扎根。若是正主儿回归换她离开,等于活生生将她的根挖出来剪断,她迟早会慢慢枯死。
她不软弱,但她喜欢依附虞品言活着,她觉得安心,觉得快乐。当初那样豁达的说要各归各位,但临到头却发现,谁要是敢跟她抢哥哥,她就敢跟谁拚命。
沈家人虽然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可从未养育过她,凭什么他们一来就要自己心甘情愿的随他们离开?她与他们有半分感情吗?
用小锤子将花瓣捣碎,鲜红的花汁倒进蜂蜡、猪油、香料的混合物里细细搅拌,她粘了一指对着铜镜均匀涂抹在唇上,烈烈红唇悄然绽开一抹甜蜜中透着阴郁的微笑:
除了哥哥,正主儿要什么都行,这辈子哥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至于沈家人,哪儿来的还往哪儿去吧。她虽然不稀罕侯府的滔天权势、无双富贵,她却稀罕哥哥,只要能跟哥哥在一块儿,哪怕前途凶险,哪怕命运叵测,哪怕最终落得个鸟尽弓藏抄家夺爵的下场,她也乐意。
听说沈妙琪暂居于水月庵,老太太送来一个心腹嬷嬷教导她各种礼仪。
这会儿天上正飘着细如牛毛的雨丝,空气十分潮湿,吸入鼻腔后带来一股粘稠的窒闷感。沈妙琪已经是第四十七次下跪了,依然跪的不标准,还得来第四十八次。膝盖、腿根,腓骨都疼得厉害,极想找个软榻立马躺下,沈妙琪脸上却不见半分埋怨,只乖顺的向嬷嬷告罪然后重来。
嬷嬷对她很满意,严苛的脸上带了几丝悦色,心道果然是侯府嫡女,傲气与优雅早已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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