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快动手啊!等着做什么?看堤坝怎么垮的吗?!」
「夫人……」
有一个人终于开口,颤颤巍巍道:「我……我儿子才三岁,家里还有老人……」
「你可以回去,」柳玉茹平静看着他,「我不拦你,可你自己要想清楚,若是今夜堤坝塌了,豫州就会被攻陷,至此战乱无休,以如今国库内存,怕将有至少两年灾荒,你今日能回家带着家里人躲过洪灾,你躲得过后面的饥荒和战乱吗?」
所有人没有说话,柳玉茹一一扫过众人:「如今堤坝还没垮,哪怕垮了,我们也有机会。今日不用命护住黄河,你们就要记住,日后大夏几百万百姓命运之颠沛,都因为你们。你们至此寝食难安,而你们的家人也将一直受灾。」
「谁都有家人,」柳玉茹红了眼,可她剋製住情绪,她捏着拳头,哑声道,「我女儿还没有一岁,我家中还有三位老人,我丈夫生死未卜,举家都靠着我。可我今日不会走。」
说着,柳玉茹转过头身去,她从地上奋力捡起了一筐石子,咬牙走向堤坝:「我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黄河。」
她很纤弱。
不似北方女子英姿飒爽,柔韧,是这个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而此刻她艰难搬运着石子,她的背影和身躯,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力量。
一种面对自然、面对一切苦难、面对命运,沉默却坚定的力量。
她仅仅只是一个人,可她却敢搬着石头,一步一步走向那怒吼着的大河,意图用这些石头,去对抗自然那令人臣服的力量。
「我留下。」
傅宝元突然出声,他跟在柳玉茹后面,开始也去运输这些石头。
随着傅宝元出声,一个又一个人转过身去。
「我留下。」
「我留下。」
「我也留下。」
……
大家一个个有序的走向堤坝,李先生静静看着,他轻嘆了一声,终于道:「既然都留下,我也留下吧。」
天空开始落雨,雨滴落到了守南关。
叶韵伸出手去,接住了一滴雨,有些疲惫道:「下雨了。」
「你去休息吧。」
沈明笨拙给她加了一件披风,替她繫上带子,平静道:「你也赶好久的路了,得去睡一觉。」
「百姓都入城了。」
叶韵低着头,却是不说睡觉的是,只是道:「守南关的军械存粮我也给你清点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明拿她没办法,「所以姑奶奶您赶紧去睡吧。」
「我睡不着。」
叶韵摇了摇头,沈明不说话了,许久后,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道:「你在害怕?」
「玉茹修好黄河的消息一日不传来,」叶韵抿唇道,「我就一日睡不着。」
沈明沉默着,风吹过来,叶韵披风在风里翻飞作响,好久后,沈明才道:「你别担心,如果洪水真的来了,我水性很好,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叶韵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眼看他,她的眼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沈明认识她的时候,她已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眼里总是瀰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暮气,彷佛已经走过了万水千山的老人,眼中的一切都了无生机。所以他总爱逗弄她,也就在她骂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人有了几分小姑娘的样子。
然而如今她只要站在他面前,哪怕如今烽火连天,她都时时刻刻明媚又耀眼,彷佛柳玉茹曾经和他描述过那个样子。
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突然道:「叶韵。」
叶韵挑眉:「嗯?」
「和我来战场,你后不后悔?」
这话把叶韵问愣了,沈明接着道:「你吃不好,穿不暖,颠沛流离,连一个好觉都没有……」
「那又怎样呢?」
叶韵笑眯眯瞧着他,沈明有些踌躇道:「你过得不好。」
「可是我有你啊。」叶韵骤然出声,沈明愣在了原地。城楼上狂风猎猎,叶韵上前一步,抱住了沈明。
「我不后悔跟着你来战场,沈明,和你一起奋战的时候,我什么都忘了。」
忘了曾经的屈辱,忘了噁心的记忆,忘了自己对前程的担忧,忘了对这世界绝望又阴暗的怀疑。
只剩下同这个人一般单纯又直率的认知,立于这个世界,从此走出后宅方寸,知道天高海阔。
如果说柳玉茹教会她一个女人可以独立而行,那沈明则教会她,一个女人也该心怀天地。
「明日,若是刘行知攻打过来,我们不能退了。」
「我知道,」叶韵温柔出声,「如果同你死在一起,我愿意的。」
沈明听着这话,他犹豫着,伸出手去,抱住了叶韵柔软的肩头。
她红色的披风被风吹着拍打到他身上,将他也包裹住。
沈明死死抱住叶韵,低哑出声:「我想娶你。」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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