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听见这一声喊,转过头来,便看见陈寻立在长巷尽头,他静静看着他,神色平静:「当年在扬州造下累累杀孽时,可想过有今日?」
「今日?」听到这话,萧鸣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前路,也意识到自己走不出去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直起身躯,笑道,「自是想过的。」
「可曾后悔?」
陈寻捏紧了剑,他看着萧鸣,看着这个十九岁的青年,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杨文昌、闪过他的诸多好友、闪过曾经风流繁盛、让他醉酒当歌的扬州。
他期望从萧鸣眼里看到一丝歉意,然而萧鸣却是大笑起来:「后悔?」
他笑着低头:「这不本就是我萧鸣的归宿吗?你莫不是还以为,我会想着,我有一日能安安稳稳到老?」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陈寻,也就是那一瞬间,万箭齐发,箭贯穿了萧鸣的身躯,少年满身染血,面上带笑:「我从来……也……没这么……想过啊……」
音落的片刻,他慢慢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他仰头看着天,正直夕阳西下,阴阳交错的时刻,天边残阳如血,彩霞缓缓移动着,他一生从未如此安宁过。
从未。
他彻底倒下后,柳玉茹站在人群中,静静看了许久,终于是抱着人转身离开。
王府内院传来砍杀声,柳玉茹看了一眼王府,给陈寻使了个眼色,陈寻点了点头,匆匆往王府赶去。
一进门去,便看见王府内院四处是士兵,等陈寻冲入内院之后,抬手斩杀了几人后,踏入了卧室。
卧室之中血迹斑斑,姬夫人倒在地上,几个侍卫护着身后的王小公子,见陈寻进来,那侍卫慌忙道:「陈先生,方才有人……」
「我知晓了。」陈寻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声音沉重道,「方才萧鸣的人奋力杀入内院,姬夫人不幸遇害,幸得有各位保住了小公子。姬夫人虽然去了,但小公子还在,」说着,陈寻往前去,朝王小公子伸出手,悲痛道,「小公子,来。」
王念纯獃獃看着眼前一切,他本不算聪明孩子,时常木木獃獃的,陈寻过往也只是听说,如今见着了,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往前了几步,抱住王念纯,疑惑道:「小公子?」
王念纯仿若未决,陈寻心里有些发沉,但他来不及多想,抱住小公子道,同众人沉痛道:「萧鸣今日杀姬夫人,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洛萧二人过去在扬州,作恶多端,犯下累累罪行,今日,我等就当让扬州重见天日,还扬州一片青天!」
说完之后,陈寻抱着王念纯出去,他找到了王平章,一起衝上城楼去。与此同时,派人将允许沈明进入扬州的诏书颁布了下去。
而后,他们将萧鸣的尸体悬挂在城楼,萧鸣的人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逃亡者,有抵抗者,一夜厮杀未眠。
那一夜,柳玉茹像扬州城再普通一个百姓,她一直坐在屋中,抱着顾锦,给顾锦低低唱着曲子。
烛火燃尽时,便是天明,等天亮之后,陈寻和王平章终于暂时解决了扬州的动乱,而后陈寻和王平章提着带血的剑来了柳玉茹屋中,陈寻恭敬道:「夫人,接下来怎么处理东营那些人?」
东营基本是萧鸣的人马,算下来将近四千人,如今都被收押起来,这四千人留下来,若是反了,那陈寻王平章怕是没有招架之力。但若是杀了……
柳玉茹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道:「等明日,幽州军队入城,再做决定。」
王平章和陈寻对看了一眼,王平章终于道:「这么多人,今夜若是反了……」
「若是你现在要杀,」柳玉茹抬头看向王平章,「他们现在就要反。」
王平章和柳玉茹对视,柳玉茹神色间不容置疑,王平章思索了片刻,如今的钱都是柳玉茹拿出来的,未来他也还想和柳玉茹合作下去,柳玉茹不会一直待在扬州,日后扬州就是他和陈寻的天下。而陈寻不过稚子小儿,等柳玉茹走了,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王平章稍作打算后,便笑着应是。
「今日打扫了城里各处之后,开县衙,凡事过往有冤情的,均可上诉。」
柳玉茹抱着顾锦,慢慢道:「从此以后,扬州不能再无法纪了。」
听到这话,陈寻眼眶一热,他拱手道:「是。」
王平章心中颇为感慨,却也道:「是。」
两人走了下去,柳玉茹想了想,抱着顾锦,带着侍卫一起去了城门。
萧鸣高悬在城门上,柳玉茹静静看着这个少年,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她突然发现这人世间的事都太过复杂,每一个人立场不同,对错便有了不一样。
只是抱着顾锦的时候,她清醒人认知到,再不同的立场,她却也知道一件事。
她希望顾锦活着的世间,不要有萧鸣,也不要有洛子商这样的人。
她在城楼下看了一会儿。
如今悬挂萧鸣的尸体,便是要同扬州的人说清楚,如今扬州再不是萧洛二人主事了,因此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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