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露水抖落了几滴下来,凉得惊心。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竹叶,又环扫一周,总觉得刚刚似乎听见了什么。
尘不到好像也有所感应,眸光落在竹林渺远的深处。
“你刚刚——”闻时正想问他,却听见湖边的人群里传来一声低呼。
他循声回头,看见周煦瘫软下去。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和尘不到已经到了人群里,一把抵住了软倒的人。
“小煦!!”张碧灵惊慌失措,忙扑过来。她想拍了拍周煦的脸叫醒他,又不敢乱碰,“小煦??”
她叫了好几声,周煦却毫无反应。
但他看起来并不像在忍受什么痛苦,更像是忽然之间睡着了。只是脸上血色不足,额头又烫得有些吓人。
“他怎么了?”张碧灵惶急地看向闻时和尘不到。
尘不到用指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心,试了片刻道:“别慌,好事。”
人都昏过去了,张碧灵怎么也看不出好在哪里。但这话是尘不到说的,她下意识就放心了一大半。
他们没有在这里耽搁,也没再绕去沈家别墅,而是当即带着周煦回了松云山。
回去的路上,张碧灵忍不住多问了几句,终于明白了尘不到的意思——
周煦和卜宁各只有半具灵相,呆在一副身体里,虽然相处融洽,排异的情况没那么激烈,不至于出现一方吞噬另一方的惨况,但还是有损耗的。
共存的时间越长,损耗就越重。
正常情况下,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一个办法,把闯入的灵相抽出来。
但周煦和卜宁有点特殊,他们同本同源,最初是同一具灵相。
如果好端端就把卜宁弄出来,无异于撕掉活人一半灵相,那个过程不是周煦这个体质能承受的,
于是就得等,等到他们灵相都不稳定……
比如现在。
所以不是出什么事了,只是到时候了。
闻时凝神闭眼,在周煦身上看到了两道身影。周煦的轮廓清晰一些,卜宁却淡得几乎看不见。
别人或许不明白,闻时却一眼就看穿了原因——
灵相共存的时候,损耗本该是双向的。但卜宁一贯温和知礼,做不来雀占鸠巢的事,也不可能让周煦担下那一半损耗。
他把所有损耗都控制在了自己这半具灵相上,一点都没伤到原主。
“那……那卜宁老祖从小煦这齣来之后呢?”张碧灵问。
“给他造一个身体。”闻时说。
张碧灵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闻时缠绕着傀线的手指:“是说傀吗?”
“可是……傀总归不是真正独立的活人,还是要受傀师控制的。”张碧灵总觉得面前这两位不会捏一具受他们控制的身体给别人用,他们做不来这种事。
“你们不是总管他叫老祖么。”尘不到搭着闻时的肩,对张碧灵说,“你们有点低估这位老祖的本事了,连我都有点怕他。”
余光里,闻时转过脸来,顶着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着他。
尘不到假装没看见,却弯了一下眼睛。对张碧灵道:“他造得出真正独立像活人一样的傀,看看夏樵。”
他揽着的这个人现在灵相俱全,正值巅峰,当得起一句傀术大宗。
听到夏樵,张碧灵真正鬆了一口气。
退一万步讲,这帮老祖们会的东西胜过他们百倍,总能有办法。
“那不耽搁了。”张碧灵小心让到一边,怕自己碍事,“老祖是不是得先捏个躯壳出来?”
谁知闻时却摇了一下头。
他看着周煦,在眨眼的间隙里总能看见那两道影子。他盯着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那道影子,沉声回答张碧灵:“他得先进养灵池。”
一个人担了两方的损耗,受创太重,灵相太虚,现在的卜宁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具躯壳。只能先进养灵池,养到足够稳,才能真正重见天光。
而那道黯淡的影子却并不懊丧。
他只是衝闻时笑了笑,像少年时期惹毛了人一般,拱手赔罪。
然后,他转向身侧。
一大片纯白如山雾的虚空里,他和周煦面对面站着,像一个人的两处投影。只不过一边是短髮,一边是长发。一边是煦日照空,一边是阴山月下。
周煦挠了挠头,问:“你真要走啊?”
卜宁点了点头。
周煦:“其实我都习惯跟你挤一个地方了,一直这样也不是不行。时不时拉你显摆一下,卜宁老祖诶,多长脸啊。”
卜宁笑起来:“嗯,这经历放眼世间恐怕也是独一份。自己遇上轮迴后的另一个自己。”
周煦:“是啊,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了。所以要不别走了呗,一人一半时间,歇了还能聊聊天,多好。”
卜宁温和地说:“你才十多岁,往后余生长着呢。哪能一直跟人分着过。”
周煦撇撇嘴,不知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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