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话,那你错了。像这些老祖式的人物,可能根本不会套话。”
阿齐有点不解地看向他。
张正初却没抬眼,依然看着名谱图:“高处呆惯了,要做什么直接做,想说什么也直接说,没有什么需要费心周旋的,哪会套话。”
阿齐应了一声。
“我不怕套话。”张正初又开了口,他有着很多老人会有的习惯,平时会有意识地控制,但有些时候又会不自觉地显露出来,比如会重复一些词句:“不怕套话。套也没事,我只是喜欢留点余地。”
“时间上富足一点,别那么紧张。留点准备的余地。”
他说着又重新卷收起名谱图,“啧”了一声可惜道:“这么想来,老祖这会儿恐怕也挺受罪的。一抹灵相要怎么久留呢,估计还得找个身体呆着。正常人的身体他呆不了,人家有自己的灵相,谁能允许别人抢夺身体呢,总会挣扎的。卜宁那样的人可下不去狠手。怎么办呢……”
阿齐老老实实跟着道:“怎么办?”
“那就只能找死人了。那种刚死之人。身体勉强能用,灵相又恰好空了。”张正初说着,目光又看向远处的灯光,“这种地方,死人也是山野村夫村妇……堂堂老祖,缩在这样的躯壳里,哪怕有万般能耐,也得受这种凡胎限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兀自体味一番,又啧了一声。
与此同时,阿齐忽然说:“他们到了!”
他把手机递给张正初。
屏幕上,那些代表各家的小红点几分钟前还在去往宁州的路上,这会儿几乎全部进了天津地界内!
百来个红点自八方而来,汇聚到了一条路上,像一条骇人的长龙。
即便放在一千年的时间里,也是罕见。
“我说什么来着,临时改个道他们反而更快一点。”张正初说着,放下车窗。他从衣襟内兜里摸出一沓准备好的纸符,细数了一番,按照不同分作几股,顺着车窗洒了出去,“先通知他们找对地方落脚。”
一时间,黄纸漫天。
它们在夜风中自燃自着,转眼就只剩下纸灰的味道。
很快,随着地图上那条红色长龙流入天津,村口这块地方瞬间多了五十多辆车。这些车里大多载着各家家主,或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其余车辆则在张正初的通知下,去往周边那些停车点。
周遭车门开关声此起彼落。
张正初攥着手杖,推门下车,一群人便围了过来。
还有些穿着简衫薄褂的年长者,在儿孙辈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
渭南杨家、苏州吴家、祁门钟家、长乐林家、云浮罗家……等等。
太多了。
他们有些跟张家往来密切,有些十几年才会见上一面。不论亲疏,这一刻都没有过多地寒暄,而是直奔主题。
“老爷子,这地方已经围上了?”杨家家主是个女人,六十多了,乍看上去却不比张岚大多少。
“嗯。”张正初点了一下头,“我张家那些年轻小孩早早就等在各个点上了,诸位带来的人也都过去了?”
“差不多。”
“刚到。”
“都过去了。”
众人纷纷答道。
“那就落阵吧。”张正初说。
他正要让阿齐通知出去,就听见有人开了口:“我还是觉得,一见老祖就以阵相迎,不是很妥当。”
张正初回头。
说话的是个老太太,鬓髮皆白,皮肤却很细。她穿着素色的旗袍,手腕上缠着三串檀木珠,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极有气质,老了也依旧文雅,说话轻声慢调。
这是吴家家主吴茵,有小十年不出来了。
她身边陪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徒孙,一个是亲孙,礼貌地衝张正初点了点头。
张正初没有立刻应答吴茵的话,而是看着她那个徒孙道:“这是……文凯吧?”
徒孙点了点头:“老爷子您还记得我?”
“记得。”张正初笑了笑,和蔼地说:“当然记得,你三岁还是四岁的时候跟着你们家主来过宁州。”
“是,还给您敬过符水。”吴文凯答道。
就像周煦所说,其实不仅是张家突出的小辈,其他家族各辈里表现突出的那些人,小时候也都到过宁州,进过张家见过家主。
本着礼数周全的意思,几乎都给张家家主敬过符水,叩过额心,给过祝愿。但凡得了祝愿的,后来也大多出落得很厉害。
张正初这次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对吴茵说:“像这样出类拔萃的后生,就别在这儿呆着了,让他去其他落脚点吧,避一避。村口这边,像我们这种半截黄土埋到脖子的长辈来就行了。”
他几乎是语重心长地劝道:“去别处吧,你看我张家留在这的,也都是有些年纪的人。”
吴茵和文凯他们朝他指的地方看去,那里还停着十来辆张家的车,车边站着的人多是中年人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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