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跟沈家这个大徒弟说︰“开门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傀。”
这才过去几分钟,他就跪着把这话咽回去了。
他师父总说他气有余,力不足,手不够稳,神不够定,所以线在他手里永远是线,只能拉拽捆缚,做不到别的。
他一直很纳闷,线还能怎么变。直到看见他师父的傀线可以断刀削铁。
他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别说十七八个铁楔子,就是一块整铁,他都能给卸了。
大东折了黄纸送出去。
下一秒,整个走廊卷起大风,风涡就在大东身前,烈烈旋转,发出嗡鸣!
在嗡鸣之中,忽然传来了两声鸟叫,清朗有力,在走廊里久久回荡。符纸带着火星窜出去,在鸟叫声中蓬然延伸,先有了头颈、再有了暗金色的双翅。
它带着满身锁链,虚影一般盘旋两圈,然后猛地撞在那堵门上。尖爪扒住门沿,顺着划了一周。
顷刻间,火星四溅,铁楔子接连发出断裂之声,震得人耳麻。
那鸟又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退下来,再度变成了虚影,毫无阻碍地在墙与墙之间盘旋。
大东叫了一声︰“周煦,让开!”
屋里脚步声匆匆忙忙。
他听了一会儿,抬脚在门上一蹬。就听“砰”的一声响,那扇钉满铁楔子的门就这么倒在地上,露出屋里的场景。
这是一间卧室,应该是个小女孩的,满眼都是藕粉色,床上还挂着纱帘,十分梦幻。
周煦就站在这片梦幻里。
他看着倒下的门,半晌才反应过来,讶异地看着大东︰“卧槽?”
大东在这两个字里感觉到了爽,抖了抖身上的灰,说︰“怎么样,哥还成吧?”
周煦点了点头。
大东更爽了。他拽了一下手里的线,那只徘徊的鸟影就滑翔到了近处,虽然此刻没有实体,掀起的风确实真真实实的。
周煦第一次看见大东的傀,抬手挡了风,问道︰“这是什么鸟?”
大东说︰“看见翅膀尖上的那点金色没?”
虽然颜色很淡,但还是能看见一些的。周煦点头说︰“昂,看到了。”
大东骄傲道︰“这是金翅大鹏。”
闻时︰“……”
他感觉这个黑皮在讲笑话。
周煦都惊呆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傀居然是金翅大鹏?”
大东︰“怎么了?不行吗?”
周煦︰“你知道上一个用金翅大鹏做傀的是谁么?”
大东︰“知道啊,我又不是文盲。不就是那个……”
他结巴了一下,说道︰“那个……祖师爷嘛。”
后世的判官人人都知道尘不到最后成了什么样,人人都默契地对这个祖师爷闭口不提,偶尔说到,也是一副含含糊糊的语气,好像那是什么妖邪魔头。
忌讳、排斥,还有点怕。
但在这之余,又忍不住把他当一个标桿。尘不到做过的事,如果现世也有人能做到,那就是翘楚。
就连尘不到用过的傀,都比其他要显得厉害一些。
周煦看着那只鸟,三分诧异、六分艷羡,还有一分怀疑︰“这真是金翅大鹏么?感觉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施展的地方有限,不然还得比这个再大一点。”大东仗着鸟在,说话气势都足了很多。招了招手说︰“走!先把其他人放出来。”
他们刚抬脚,房间里的灯也忽然熄了。
走廊再度变得一片漆黑,好在周煦手里有个蜡烛形的小灯,再加上金翅大鹏在前面开道,翅膀边缘是若隐若现的金色,显得没那么可怕。
周煦隔壁还有两间房,一间位于墙中,一间在拐角。
闻时和大东各自敲了门,等屋里的人回应,结果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动静。
“会不会是害怕?”周煦没好意思说,刚刚在房间里突然听到敲门声,别提多人了。他是第六感比较灵,感觉外面是认识的人才会应答。要换成其他胆小鬼,还真不一定。
比如那个夏樵。
“人呢?谁在房间里出个声,不然不给开门。”周煦的公鸭嗓嘎嘎叫着,想给屋里的人一个提醒。
可是依然一片死寂。
“会不会这里没人?”周煦问,“如果每条长廊格局差不多,这里的房间还挺多的,关人绰绰有余。”
刚说完,闻时感觉不太对,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门。
就听轰然一声,大门板板正正地倒在地上,很显然,已经被人开过了。
这下变成大东惊呆了,他依葫芦画瓢,也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门。
果然,也倒了。
周煦“卧槽”一声,撸起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灯借我用用。”闻时说了一句,正要去拿他手里的小灯,查看一下铁楔子的边缘。就听见侧边走廊传来了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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