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辈还在世的情况下,祖父祖母辈的要养孙子孙女,这种事情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譬如父亲无能,祖父对孙辈寄予厚望,或是母亲德容有亏身体病弱,祖父祖母接管孙子孙女的教养便通情达理。
可是今日,要养孙子的是宣德帝,是大周的帝王,楚王夫妻活得好好的,身体康健,皇上突然要将皇长孙召进宫中亲自抚育,其中深意便耐人寻味了。文武大臣们的视线,陆续落到了皇叔秦王、大皇子楚王、二皇子睿王身上。
秦王神色如常,老老实实的,微微惊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睿王也在笑,强颜欢笑,酷似宣德帝的俊脸都有点白了。睿王确实不高兴,他也找不到高兴的理由,从他记事起,父皇就偏爱大哥,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大哥,他们兄弟年纪相当,学骑马的时候,父皇亲自教大哥,却把他丢给马师傅。现在父皇竟然要把升哥儿接进宫,就差下旨封大哥为太子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嫉妒与不平,睿王侧目看向对面的兄长。
楚王原本只是微黑的肤色,这会儿却变成了大红脸,宛如喝醉了酒一样,整张脸连脖子都是红的,虎眸不甘不解地瞪着龙椅上的男人,双拳紧握嘴唇颤动,那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住的愤懑神情。宣德帝知道老大要说什么,趁老大失控之前,朝王恩递了个眼色。
王恩心领神会,扬声道:“退朝……”
文武百官行礼告退,秦王、睿王、恭王也走了,只有楚王、寿王这对儿嫡亲兄弟留了下来。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身后的朱红殿门刚刚关上,楚王便大步走到龙椅正下方,气衝衝地问了出来,仰头朝宣德帝抱怨:“升哥儿还小,父皇真想教导他,等升哥儿六七岁了,儿臣再送他进宫读书,晚上接他回王府,也省着他年纪小想家。”
赵恒眉头微松,大哥还算理智,知道讲道理,若张口就直接拒绝父皇,那便难收场了。
长子口气冲,眼里也有怨气,宣德帝能理解,若长子高高兴兴地把升哥儿送给他,宣德帝反而无法安心。说来也是自相矛盾,他既满意长子的感情用事,又希望长子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他接孙子进宫,虽然是为了让皇后有个伴,但他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对长子的赏赐?赏长子一颗定心丸,赏长子他费尽心思坐稳的江山。
有些话只能暗示,不能明着说出来,看眼因为担心兄长留下来的老三,宣德帝摸摸鬍子,皱眉对长子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三岁到七岁正是一个孩子脾气养成关键时期。朕为何要养升哥儿,就是因为你这个父亲衝动暴躁,升哥儿是你的长子,更是朕的长孙,怎么,朕想抚养朕的长孙,还需要你同意不成?”
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老子永远都可以管教儿子,这是放之四海都必须遵守的道理,谁敢违逆老子,那便是不孝,楚王再敢直言,也不敢说父皇没资格替他管教儿子。话被堵住了,楚王看向对面的弟弟,赵恒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作为一个弟弟,赵恒并不希望兄长被剥夺教养侄子的权利,但赵恒同样清楚,既然父皇当朝下了旨意,那这件事便绝无可能再更改,与其白白触怒父皇,不如顺了父皇的意思,避免父子关係变僵。
楚王又何尝不知道龙椅上父皇专断的脾气?可他舍不得,自己舍不得,也替冯筝舍不得。他是男人,他有差事,本来白天也看不到儿子们,升哥儿真进宫了,他人在宫中,父子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但冯筝就只能每个月见三次,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真把儿子送进宫,冯筝还不得哭死?
道理上讲不通,楚王忽的撩起衣摆跪了下去,恳切地求道:“父皇,儿臣知道您是好意,可升哥儿太小了,看不到他娘他肯定要哭,兴许还会以为爹娘不要他了,儿臣……不忍。”说到最后,想像冯筝与儿子分别的情形,楚王眼睛发酸,扭头看向一侧。
“求父皇,体恤。”赵恒也跪了下去。
两个儿子跪在那儿,一个是为了父子情,一个是为了手足情,宣德帝一点都不生气,但还是故作怒容道:“朕的孙子,朕自会教他道理,堂堂皇长孙,岂能因为妇人之仁耽误了教养?朕意已决,你们回去吧,明早接升哥儿进宫。”
言罢离开龙椅,拂袖而去。
楚王起身就要去追,被赵恒半路拦住,楚王抓住弟弟胳膊往一旁扯,本以为文弱的弟弟必然扛不住他的力气,未料弟弟竟然纹丝不动。楚王吃了一惊,本能地捏了捏弟弟手臂,这才发现弟弟只是看着清瘦,胳膊上竟然暗藏内劲儿,坚硬如铁。
“让开。”短暂的意外后,楚王心思又回到了老子要抢他儿子这件事上。
“大哥,你再纠缠,父皇必然,提及嫂子。”赵恒反抓住兄长手臂,低声提醒道。他能猜到兄长最顾忌的是嫂子,父皇肯定也能猜出来,届时父皇不会怪兄长,只会怪嫂子哭哭啼啼地怂恿兄长要回儿子。
楚王脸色大变,突地记起父皇曾想送他几个美人,劝诫他别专宠一个女人。父皇本就不满冯筝占了他的全部宠爱,若他继续与父皇对着干,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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