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一片沉寂,郭伯言低头看信,福公公审视地盯着他,只有临窗的书桌前,寿王爷的画笔接触宣纸,发出的细微声响。男人一袭茶白长袍,云淡风轻,如幽居深山老林的方外之人,但那袖口、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的蟒纹,却又透露出与生俱来的尊贵,不容轻看。
郭伯言的目光自那金蟒上扫过,重新折起信,恭声朝寿王行礼,沉声道:“微臣定会彻查这两件事,给王爷一个交代。”
赵恒只垂眸作画,淡黄的宣纸上,一幅松石盆景渐渐成形。
福公公替主子解释道:“国公爷,您的家事王爷无心过问,但既然皇上将四姑娘赐婚给王爷,那四姑娘身上发生任何事便都是王爷的事。小事不必细究,去年九月,四姑娘在安国寺落水,外面不少流言蜚语,选秀期间,四姑娘脸上突然长了疹子,致使有人造谣诋毁四姑娘容貌有损,这全是大事,王爷自然要查一查吧?”
郭伯言默认。
福公公继续道:“这一查,就查出了这两封信。王爷觉得,咱们王府能查到的,国公爷肯定也心知肚明,并早已解决干净除了后患,故王爷没有问责国公爷,只派刘喜到四姑娘身边伺候,图的只是以防万一。可万万没想到,距离王爷大婚只剩一个来月,四姑娘又遇到了这么一桩麻烦,那宋家登闻鼓一敲,天下尽知,坏的可不仅仅是国公爷与四姑娘的名声,您说是不是?”
太监声音偏细,什么话说出来都显得平平静静宛若閒聊,但郭伯言却当即朝寿王跪了下去,肃容道:“微臣无能,累王爷名望受损,请王爷降罪。”
“下不为例。”赵恒淡淡道。
“微臣不敢。”郭伯言低头保证道。
赵恒嗯了声。
福公公弯腰扶郭伯言起来,笑道:“国公爷掌管殿前司,每日早出晚归,对家中之事难免顾及不到,只是大婚将近,王爷不想再出任何差错。就说那宋家夫妻,此次进京分明是为了讹财,但他们去年开春出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王爷大婚前进京给王爷添堵,其中必有内情。现在人在国公府,王爷不便亲自审问,还望国公爷彻查,也免得四姑娘受更多非议。”
“王爷放心,三日之内,微臣必给王爷一个答覆。”郭伯言再次保证。
赵恒颔首。
福公公送郭伯言出门。
郭伯言一路回了国公府,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负手站在影壁后,对着影壁上的松鹤图沉思。从去年到今年,女儿身上一共出了三件事,每一件都影响了名声,前面两件都有长子的踪影,这第三桩,儿子有没有插手?
如果真是儿子所为,他图的什么?第一件,女儿侄女都成了百姓谈资,虽然无关紧要,但也有些难听的话。第二件,女儿容貌被毁,能被赐婚完全是意料之外,而外甥女谭香玉虽然没有落下证据,但她用卑鄙手段陷害表妹的名声已经人人皆知,再难嫁个好人家,当时他只觉得是外甥女嫉妒女儿,现在想想,谭家母女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得罪自家?
宋阔夫妻进京,对他的仕途不会有影响,真有幕后之人,安排这种手段,绝不是冲着他来的。假如寿王不喜女儿,皇上不满女儿,那最终结果,只会是女儿的王妃之位告吹,两次婚事不成,女儿便与谭香玉一样,婚事艰难……
郭伯言皱眉,幕后之人,针对的是女儿?不图财不图命,只要女儿身败名裂?
女儿身败名裂了,对长子有什么好处?
还在介意他这个父亲娶了继室?这样的话,长子应是对妻子一家三口都有不满,但妻子占了谭氏的位子,茂哥儿可能影响儿子的世子之位,长子对这娘俩出手他都能理解,唯独女儿,出嫁郭家也只是出份嫁妆,长子总不至于小气到那种地步吧?
怕女儿嫁的太好,夫家成为茂哥儿的助力?可鲁镇只是个勇夫,做不成高官,长子不可能不懂。
回想长子对茂哥儿的细心照顾,郭伯言不信长子还在恨继母一家。
也就是说,长子针对的只有女儿。
女儿娇憨可爱乖巧懂事,哪里又招惹到长子了,还嫌恶到使出这等手段?
郭伯言想不通。
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郭伯言绕过影壁,到了临云堂前院,看见长子坐在厅堂中,腿上坐着四岁的茂哥儿。同父异母的兄弟,模样都随了他,一看就是亲哥俩。
“爹爹!”发现父亲回来了,茂哥儿扭头,高兴地笑。
郭骁则抱着弟弟站了起来,出门迎接,茂哥儿早早伸出两条小胳膊,要爹爹抱。
郭伯言接过小儿子,一边往里走一边主动向长子解释道:“王爷问我打算如何处置那二人,没追究咱们的过失。”
郭骁淡笑:“王爷心胸宽广,令人钦佩。”
郭伯言落座,捏着儿子的小胖手道:“是啊,安安能嫁给王爷,也是她的造化。”
郭骁附和地点点头,一手去端茶水,郭伯言暗暗观察儿子,看不出任何破绽。
天色已晚,郭骁陪父亲说了一会儿话,准备告辞,郭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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